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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恩。"武承旸轻应一声,眼神却落在商秋袭身上。她依然跪着,纤纤弱弱的,这儿风大,她又何尝不冻着呢?"你,去书房帮我把去年的帐簿拿去还给福总管。"没让徐桃红的贴近得逞,他走到她面前,下了命令。

  可恶!徐桃红气得牙痒痒的,却是硬生生地忍了下来,挂上一脸娇笑。她刚已吩咐福总管将手中的帐册全收了,看他今晚还能有什么借口不回房!等今晚过后,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少夫人了!

  他明知道她有这些衣服要洗的……商秋袭微拧着眉,却没有发出疑问,低低应了声是。一方面是赶着回来把衣服洗完,一方面是怕残存的自持,不够支撑她忍痛面对他们俩的亲昵状,她不敢再看他,低头快步跑出了后院。

  望着消失小门后的身影,武承旸没去留意徐桃红又在耳边拉杂了些什么,他只是不动声色地陷入了思忖之中,梦中那抹熟悉又模糊的身影又浮现眼前。

  这堡里,真是充满他多疑虑了,勾起他旺盛的好奇-

  第四章

  肃穆的灵堂,白幡飘着,空气中弥漫着哀楚的气氛。暗沉的堂前,只有荧荧的烛火泛着光亮,却更显凄恻。

  哀凄的轻泣声回响在冷清的堂前,一抹清瘦的白色身影跪在白烟缭绕的灵前,布满了泪痕的小脸抬起,她是十八岁时的商秋袭。

  这是商父因病骤逝,府里仆人在仓促中搭起的灵堂。那时唯一的兄长陪着娘回娘家省亲,只留下她一人,遭逢剧变和痛失尊亲的打击让她全然慌了心神,除了跪在堂前整日流泪,她手足无措。

  为什么爹这么突然就弃他们而去?他甚至不给娘和大哥最后一面,她什么孝道都还来不及尽到,爹就诀别了人世,为什么?原本粉嫩的丽容如今尽是惨白憔悴,红肿的眼帘是上头惟一的颜色。商秋袭咬紧了下唇,双肩因啜泣不住轻颤。

  身后的门缓缓开了,她却浑然未觉,依然泪不止息地流着。

  "秋袭?"怕突然开口会吓着了她,来人压低了嗓音。见她恍若未闻,才又稍稍提高了音量,指尖轻触她的肩头,"秋袭?"

  身心象麻木了,和四周脱离了联系,商秋袭听不到其他,她只是哭着,一直哭着。

  看她仍然没有反应,来人急了,走到她面前单膝跪地,覆上她置于膝头的纤手:"秋袭,抬头看我,别这样封闭自己!"感觉她的指尖冰冷得吓人,他赶紧除下自己的外袍将她紧紧裹住,而后执起她的双手纳入自己修长的大掌中,努力地使之恢复常温。"别哭,你爹看你这样会不瞑目的。你忍心让他老人家走得牵肠挂肚吗?别哭,别哭了……"

  手上温暖的肤触将她悬浮的心神拉回,半晌,那温醇的殷殷呼唤才传入脑海里,一颗不安惶然的心象找回了着落。商秋袭缓缓抬头,迎上一双步满关怀担虑的深邃眸子。谁?府里没有人有这么漂亮的眸子的……

  "你终于看我了。"眸子一弯,散发着释然的温煦笑意,象暖日,照耀了整室的暗沉,"听仆人说你跪很久了,该起来了。"搀扶的动作轻柔无比,当她是易碎的珍宝。

  "武……承……承旸?"那抹笑意让她忆起了两年前,难怪她觉得陌生,因为那双眼,总是带着笑的。

  "恩。"武承旸轻应一声,发现她虚弱无力的双腿根本无法站立。她到底跪了多久?!该不会打着灵堂一弄好,她就长跪至今吧?!他拧起眉宇,当下顾不得守什么男女分际,二话不说立刻将她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什么都还来不及反应,商秋袭只能下意识地紧紧环住他的颈项,怔楞地问:"你……你怎么会在这儿?"他应该在炽焰堡啊……

  "你的厢房在哪儿?"没回答她的问题,武承旸走到长廊转角,低头问道。

  施展轻功来到她所说的厢房,将她安置在榻上后,他倒了杯茶,不由分说地递到她面前:"喝下。"瞧她的唇都干裂了!武承旸心疼得想吼人,这商府的仆人是怎么回事?看到小姐折磨自己不会帮着劝一下吗?

  在他目光灼灼的监视下,商秋袭听话地举杯就口,茶水才一入喉,立刻激烈地呛咳起来。

  "我没叫你一口气喝光的。"武承旸连忙接过杯盏,轻抚她的背,帮她把气带顺,见她好些了,才又把杯盏递回她手中,"慢慢喝,知道吗?"他叮咛。

  商秋袭点头,在他的注视下,一小口一小口将杯里的茶水喝得涓滴不剩。茶水一入喉,她才发现自己真渴了,但不好意思支使他,打算自己下榻倒茶,身子才一动,就让他打横伸出的手臂给拦住了。

  "你要做什么?"这么贸然下榻,她的脚撑得住吗?武承旸又拧起眉。

  "我……我要倒茶……"她嗫嚅道。

  吓找她了!武承旸此时才发现他方才的口气根本就堪称凶恶,不由得自嘲摇头。怎么了?不过是担心她,何苦气急败坏呢?唇畔扬起淡淡的弧度,接过她手中的杯子柔声道:"你别下榻,我帮你倒。"他走到桌旁斟满了茶,怕她会不好意思开口,还顺手带了茶壶,走回榻边,一并全给了她,"慢慢喝。"看她再次啜饮起来,他才转身走出厢房,将房门带上。

  数不清自己喝了多少,只知道原本沉重的茶壶如今变轻了。见他不在房里,商秋袭决定自己下榻把杯盏放回桌案,但脚才一碰地,她立刻明白为何方才他会那么赶着拦她--阵阵的刺痒从脚趾头开始往上迅速窜升,又麻又痛,疼得她又立刻坐回榻上。

  好疼!没尝过这折磨人的滋味,商秋袭想捶腿舒缓一下,却是每捶一下,椎心的疼痛就重一分,吓得她连忙停下手,咬着唇苦苦忍着。

  武承旸一回房,映入眼帘的就是她将下唇咬得泛白的痛楚模样。"怎么了?"他赶紧掠到她眼前急问道。他不过是去吩咐仆人煮点东西,怎么转眼间就变这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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