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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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申友菘专注的凝视手上的锦盒,思绪再度飘向不知处。自从向儿子说出了二十年前的事后,深藏在心头的记忆,像是随风扬起的尘埃似的,弥漫了所有的时空。 他知道自己的日子不多了,但他并不害怕,因为他的灵魂早已随著表妹深埋断肠谷中,只是行尸走肉般的存活在人世间,苟延残喘?的只是尽自己该尽的义务,如今他早已身心俱疲,生命的结束对他而言反而是一种解脱。 上官逸仁拿著画像走进父亲的房间,见他沉寂的望著锦盒,不禁关心的问道:“爹,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申友菘将锦盒放在身旁,抬头看著儿子,“你今天怎么这么早过来,有什么事吗?”他慈爱的看著儿子,或许将所有的重担放在他身上太过残忍,但这不就是生命吗? 看著父亲日益虚弱的身体与眼中难掩的哀伤与沉痛,上官逸仁的心也跟著沉重了起来,为了不增加父亲的负担,他强?一笑,状似轻快的说:“我替表姑画了画像,想拿来给爹看看我是否捕捉住她的神韵。” “我看看。”申友菘随手接过画像,当画像中的人完全呈现在他眼前,他不禁目瞪口呆,几乎很难相信这是事实而非梦。 “我画得像表姑吗?” “岂只是像,简直是一模一样。”申友菘贪婪的捕捉著表妹的神韵,再也忍不住震撼的说:“天啊!这简直是奇?,你怎么可能如此维妙维肖的画出你表姑的模样呢?这太叫人难以置信了,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父亲的话不啻证实了他的猜测,上官逸仁掩饰心中的强大震撼,轻笑道:“这……这完全只是巧合。” “巧合!天底下怎么可能有这样的巧合呢?你丝毫不差的捕捉住了如冰的神韵,简直就像曾亲眼目睹过她的美貌,这真的可能是巧合吗?”申友菘狐疑的看著儿子。 “当然只是巧合,表姑在世的时候我尚未出生,怎么可能见过她呢?”上官逸仁无法向父亲说明整件事的来龙去脉,因为这件事实在太诡谲而惊世骇俗,他不认为虚弱的父亲能够接受这种震撼。 “说得也是,我真不知道自己在想些什么,你怎么可能看过如冰呢!”申友菘释怀的点点头,接著感慨的说:“或许是老天爷怜我一片痴心,不忍心让我含恨而终,所以才会有这样的奇?吧。” “是,这的确是奇?。”父亲的痴心让上官逸仁在感动之余有了罪恶感,如果他真是沙也天投胎转世,那么父亲今日的悲剧便是他一手造成。 申友菘深情的望著上官如冰的画像,喃喃自语道:“这的确是我的如冰,她在画上复活了,再也没有人可以从我手中抢走她,再也没有了。” “爹,既然你这么思念表姑,为什么不亲笔画下她的画像呢?” 他之所以会这么问,是因为他的画工承袭自他的父亲,若父亲肯亲自下笔,应当更能完美的捕捉她的神采才是。 “你问得很好。”申友菘哀叹的一笑,哺喃地回答:“这些年来我曾不只一次想动笔画下她的倩影,但每每只要一提起笔,她血淋淋的模样便浮现在我心中,我的手也就跟著颤抖了起来,仿佛动手画下她的影像,对她而言是一种亵渎,最后我只能放弃这个念头,没想到你竟帮我完成了这个梦想。能在生命大限之前再见到魂萦梦牵的人,我心中已再无遗憾。”他微笑的拥抱著画像,安详的闭上双眼。 见一幅画像竟令父亲如此开心,上官逸仁心中也颇觉欣慰,见父亲闭眼休息,他向前想扶父亲躺好,不料父亲竟有如无骨似的滑落。 “爹!”他震惊的大叫一声,紧紧的将父亲抱在怀中,而后颤抖的将手伸到父亲的鼻下,发现父亲竟然已经断了气。 “爹!”他哀恸的大喊一声,伤痛欲绝的紧拥著父亲的躯体,悲哀的泪水潸潸而落,此时此刻,他终于感受到生命是多么的脆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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