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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孟荇娘瞄了瞄这个她目前为止见不到三次面的“相公”,气定神闲高举酒杯,耳际除了风拂树梢与池中鲤鱼跳跃的声音,她希望什么都听不到,包括他的愠恚。

  “看来真的得用姜季礼的‘名讳’,才能将你‘请’到我面前。”她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心头苦涩无边蔓延。

  今日她为见姜伯诗一面,用尽各种藉口,他毫不理会。然而一闻及攸关姜季礼之事,他却二话不说马上赴宴。

  “你究竟想干什么?”

  “夫妇共赏明月,天经地义。我已将下人遣走,我们可以好好把酒话衷肠。”

  姜伯诗冷哼一声。“跟你?我没兴趣。”

  “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好歹名义上我们已成夫妻,一起吃顿饭、喝个酒你都嫌多余?”孟荇娘尽可能流露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冀望获得他的停留。

  锐利眸光一闪,姜伯诗朝她步去,端起酒杯凑在鼻前嗅了嗅。随即,连杯带酒地扔进池里。

  孟荇娘神情遽变。

  “我听说白家三小姐为人孤僻、阴沉,没想到也会耍这类下三滥的手段。”讥诮的言辞自姜伯诗口中而出,仿若置她于冰窖中,寒冻扎骨。“你以为设宴于外亭,我的防备就会减弱吗?你应该事先打探清楚,我的品酒能力在江西无人匹敌,气味稍有异样,只消我一闻,即可分辨出来。掺药于其中,诱我入瓮,你实在不是普通的愚蠢。”

  一段话贬得孟荇娘脸色愈来愈铁青,最后他致命的一击,毫不留情攻破她心窝,毁灭她仅存的一丝希望。“像你这种女人,没有男人会死吗?”他满是鄙夷之色,言罢拂袖欲离去。

  “站住!”拍桌之声震住他的步伐,泪水已在眼眶打转,孟荇娘咬紧唇没让它流下。“为什么……为什么这些伤人的话你可以如此轻易出口?我做错什么了?进门来我究竟做了什么惹你不高兴,你非得如此羞辱我?”

  她想得到夫妻之实而已,有何不对?

  哽咽的嗓音令姜伯诗别过头,不看她梨花带泪的委屈面容。

  “你就当是命运捉弄,让你嫁给我。”他的语气含着深深的无奈,但孟荇娘并没有听出来,只是一怔。少顷,她反常地拔声尖笑。

  姜伯诗不解地凝望她凄绝的笑脸。

  “因为姜季礼,对吧?因为他,你娶了我;因为他,你不愿与我同房。姜伯诗,你好狠的心!”

  “闭嘴!别扯上季礼!”她知道季礼什么?

  “怎地?我说中你心事了吗?”她以为他是心虚而恼怒。“可惜啊!不管你再怎么努力,他始终都是你的兄弟。而我不同,我是你的妻子,你为什么不选择我?”

  姜伯诗转身闭眼,良久,他缓缓丢出推她坠入万劫不复深渊的答案:

  “兄弟如手足……妻子只如衣服。”

  他的言外之意清清楚楚破碎她的心,她依稀看见她原本想像的幸福建筑随着他无情的话语,一木一石地崩圮,逐渐夷为平地。

  她费尽心机、朝暮盼眷,结果却得来貌合神离、异床异梦……

  难道不论她如何努力,始终无法挣脱本有的悲惨命运吗?

  她全身无力地落在椅上,任由背影远去,泪滴簌簌滑落。而不远处矮丛后,姜叔易森然地将此幕尽收眼底。

  * * * * * * * *

  隔日,季湘居内又是同样的景象,空无一人。无衣小心翼翼将饭菜放在桌上,一边叫喊,一边提防着季礼的随时出现。

  片刻后,依然不见人影。

  “他应该没法儿耐得住性子,这么久还不出来。”她嗫嚅道。

  候了半晌,她等不下,索性步出房外,四处寻觅。

  沿着季湘居周围,没看到半个人,不过,隐隐约约,她听到某种声音……随风送来的箫声……

  往季湘居的东侧,她步了数丈远,箫声愈来愈明显。

  初时悦耳无比,仿佛熨贴脾胃那般舒畅,藏着淡淡的哀愁。猛地,中途一转,音阶忽高忽低,似凄厉,似沉累,乐音内包含万种情绪,令人难以猜度。

  终于走到离声源最近处,却是一堵墙横在眼前。

  “水井姊姊!水井姊姊!”刻意压低的嗓音从她头上传来,她一惊,举首观看。

  “四少……”

  “嘘……快点上来。”季礼示意无衣千万别出声,并且要她跟他一样爬上树,树枝延伸到墙的对边。

  “我?”无衣指着自己,不明所以。不过,她依旧照做。

  “这是……”想不到墙的另一面别有洞天,树树山茶、琼花围绕着一幢宅房植立,艳美夺目地绽放。

  树下一名男子阖眼持箫吹奏,点点愁忧袭上他苍白的容颜。

  “这是二少爷的住所?”无衣低声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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