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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爹的心目中,她不过是“血脉延续”的证明罢了!可笑的是,她却是个货真价实的“假”证明!

  “你胡扯些什么?不是我的儿子,难道是女儿啊?”白锦川无心之辞一语中的。“你都十九了,要你应试科举你不要,嫌官场黑暗;现在要你继承家业你又不肯,你脑袋究竟在盘算什么?”

  “就算你要我学习商事,也不能一下子丢给我这么一个烫火山芋。靖安的唐初龄是出了名的难应付,爹你自己平常不也受了他不少气吗?”彤弓以退为进。既然打消不了爹要她继承的念头,最起码别如此快速将部分家业交到她手上,任她胡里胡涂毁败。

  她太了解自己的能力,她绝非从商的料子。平常要她收收田租也就算了,和大商人面对面,她可没把握。

  假若当今政局不是这么令她灰心丧志,走上仕途会是她较衷心的选择。

  “所以这次爹才要你走一趟,由你来搭建我们之间的桥梁。”布局完全掌握在白锦川手中,他利用冠冕堂皇的言辞一步步引彤弓入瓮。“我们两家虽然有一县之隔,但在生意上总是你来我往、互不相让,长久下来,不是他败,就是我伤,徒使他人坐收渔翁之利。因此,我希望藉此回相见,坐下来好好谈一谈,规画规画咱们两家的将来。”

  “那不是更应该由爹出面吗?”彤弓不禁怀疑白锦川是不是脑筋变迟钝了?

  “问题是唐家指名要你。”白锦川说得跟自己无关似的。

  “啊?”这个唐初龄在想什么?要个嘴上无毛的她跟他谈两家的未来?

  “所以你推搪不了的,我看就让白忠陪你前去……”故意不留给彤弓反驳的余地,白锦川先声夺人。

  “等等,总得给我考虑的时间。”

  “有什么好考虑的?应对进退我自然会教你。”

  “那……我要言嘉陪我去就好,不用劳烦白忠,他的身体不适合长途跋涉。”无法拒绝,至少趁此机会捞点本。靖安县多的是玩乐处,她正好顺理成章出游,若身旁伴着啰唆的老总管,她怎能尽兴?

  “嗯!”白锦川满意地捻搓胡须。“你肯答应最好了。”

  他嘴角闪逝一抹诡谲的得意,而兴奋地准备拟定游玩计画中的彤弓压根儿忽略掉了。

  数天过后,出发前一日,彤弓打点好包袱,兴匆匆来到白夫人房里辞行。

  “娘!”彤弓两颊洋溢着喜悦,相形之下,白夫人脸色反而黯然。“你怎么了?”

  “没事!”白夫人强打起精神。“过来,让娘好好看看你。”

  如晨光般和煦的口吻,暖得彤弓乖乖步向前。

  “一转眼,双十年华就快到了。”白夫人凝视彤弓良久,手掌轻抚过她的面颊,一点一滴地,宛如欲将彤弓刻在她最深的心版上。

  白夫人眸里的悲伤与懊悔,伶俐的彤弓一眼就看出来。

  “娘,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你这么难过的样子?爹又对你怎么了吗?”彤弓攫住白夫人手臂,着急问道。

  白夫人摇首,特意撇开的脸庞似乎在避免彤弓读取她的情绪。

  “彤弓,你恨过娘吗?”

  彤弓眨眨清灵的双眼,一副如坠五里雾的茫然。

  “为什么?”

  “我没有给过你一个正常女孩拥有的生活,甚至剥夺你本有的权利。我一定让你……产生过许多矛盾吧?”

  可以艳若桃李、可以丰姿秀雅……这原本该是她的么女所应散发的姿态。但是,为了她个人的自私自利,她卖了她,让她成为如今这个模样。

  “人生在世,怎么可能会没有矛盾呢?”彤弓挂了个大大的笑容,企图使白夫人释怀。“矛盾不可能因为是男或是女,而决定产不产生啊!”

  发现自己真实的身分时,所有的痛苦挣扎早在一时间爆裂了。卡在各个矛盾细缝中,她没有恨过,只有力不从心、莫可奈何。

  直到言嘉发觉事实。

  她想,也许缝中的她是因他拯救,才得以远离一切的自我冲突。

  无关乎男女,以心传心的朋友,让她找到了认同自己的价值与伙伴。

  “你呀!生得一张巧嘴,真不知是好是坏。”白夫人总算展露笑靥。

  就是因为彤弓毫不做作的真挚活泼,才会令她害怕心头的愧疚是否随时有消失的可能。

  “是娘厉害,将我生成如此聪明可人!”彤弓撒娇道。“对,娘,听说靖安吃的玩的特别多,要我带些什么回来吗?”

  一闻及靖安二字,白夫人神色旋即浮上阴霾。

  “彤弓,你真的决定要去靖安?”

  “没办法,唐家既然指名了。”

  白夫人喟叹,忧愁胶着在眼里。

  如果可以开口,她绝对会将彤弓挽留。可惜她缺乏勇气,丈夫的警告在耳畔嚷嚷作响,惧怕教她无法成声。

  把彤弓送进唐府,不等于毁了多年辛苦建构的表象吗?

  而她居然无力阻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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