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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继续吃着叉烧饭的王书伟没有答腔,过了许久,向来没有表情的严肃嘴角突然微微一动,“民族学听起来挺不错的。”

  如果不是和王书伟当了三年多的室友,他大概也不会注意到那抹普通人几乎察觉不到的诡异微笑……如果那可以算是微笑的话。

  果然,他懒懒地想,一个机器人突然耍起幽默来,还真的会让人头皮发麻。

  “我还要留一年大五。”他慢吞吞地笑,“这一阵子想了想,之后大概也还会继续念吧。”

  “念什么?”

  他想了想,又打个呵欠。“到时候再说。”

  推开寝室的门,空气里傅来淡淡的熏香。

  只开了一盏台灯的室内昏暗,书桌的方向传来细微的声响;“二世”──余音养的银灰枫叶鼠,全名叫做“思薇尔二世”──似乎还在努力地跑着滚轮。女孩披散了长发,侧卧在泡棉地板上熟睡。灯光照亮美丽的脸部轮廓,图案精致的塔罗牌从松开的手中散落一地。

  看着显然是抱着心事入睡的好友,她觉得很内疚。

  今天开会的时候,有那么一两次,她看见余音以为没有人发现,偷偷往角落的方向瞥去──那是萧远毅坐的位子。

  明明知道余音的心意,为什么她还是没有办法对萧远毅死心呢?已经三年了,依旧沉溺在这种肤浅的迷恋里,无法自拔。

  她无声叹气,轻轻拿起床上的薄毯,盖住沉睡的好友,然后开始收拾散落在地板上的塔罗牌。

  参加社团三年,听过各式各样奇怪的占卜忌讳。例如:算命用的塔罗牌,除了占卜者本人之外,是不该给外人碰触的。占卜社的魔女倒是不在乎这些,反而总是要来卜算的人自己洗切牌,显现自己的命运。

  两年多来,魔女的纸牌不知道被多少个求卦者碰触过,透视命运的力量似乎也不曾听说有因此而减损一分一毫。

  “映红,你回来啦?”嘤咛一声,刘余音揉揉眼睛,坐起身来。“几点了?”

  “十一点。”她收拾完纸牌,走到门口打开电灯。“余音,你睡很久了吗?”

  刘余音抓紧包裹住自己的薄毯,看着走动的好友,黑缎般的长发如瀑,笔直散落在毛毯外面。“我也不知道……大概还好吧,我记得我九点左右还醒着。”

  她将手上的塔罗牌递出,作势要交到长发女孩的手里。

  刘余音楞楞地看着收拾整齐的纸牌,向来炯炯有神的目光有些迷惘,似乎不太确定自己该有什么样的反应。

  认识三年多,她很少看到余音这样脆弱的表情。“余音……你有心事?”

  话才出口,连自己都觉得虚伪。余音当然有心事,看就知道了。

  刘余音迟疑一下,放开一直抓在手上的薄毯,接过好友手上的塔罗牌,一张一张开始排序整理。从纯真的“愚者”到完美的“世界”,二十二张的大阿尔克那牌,加上宝剑、圣杯、钱币、魔杖,四套代表四大元素的系统,构成的五十六张小阿尔克那牌,组合起来,就是这副据说是从古埃及时代流传下来的神秘占卜纸牌。

  这副手工绘制的塔罗牌,还是当年余音入社拜师时,她的塔罗牌老师送给她的,余音一直很珍惜地保存着。平常帮人算牌,都是使用另一副自己买来的纸牌,令天会拿出来,表示情节重大。

  她坐了下来,看着低头假装忙碌的美少女,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映红……”收叠纸牌的女孩突然慢下手部的动作,安静地开口:“你跟远毅……在一起吗?”

  她用力摇头。幸好这一点她可以坦荡荡地跟余音保证。她只是一直在垂涎萧远毅而已,还没有丧尽天良到跟好朋友的意中人交往。

  似乎没有注意到好友反应的刘余音继续看着手上那张纸牌,露出有点苦涩的笑容。“爱情……到底是怎么回事?为什么会喜欢一个人?为什么……明明是没有关系的两个人,他却会影响你的每一个呼吸、每一次心跳?又为什么……当你是这么喜欢那个人的时候,那个人却连看你一眼,都像是看着一个陌生人?”

  “余音……”

  “我是不是好笨?”刘余音抬起头,紊乱的长发盖住半边脸颊,没戴眼镜的深邃眼眸露出淡淡的自嘲。“三年了,却连当面去问他一句‘是’或‘不是’都没有胆子,只能自己躲在房间里,算这种一点意义也没有的塔罗牌。”

  虽然有着“魔女”的称号,余音却不是一个迷信的人。她总爱说:塔罗牌占卜,其实更像是一种心理谘商。二十二张的大阿尔克那,只有一张“塔”代表的是纯然的负面意义。也所以,与其说塔罗牌占卜是指引命运的方向,不如说是暗示求卜者通往光明的想法。占卜结果的准确与否,不是操纵在占卜术士,而是求卜者本身的意愿。

  但是现在……如果连向来实事求是的余音都会躲在房间里卜算自己的爱情,她可以想象好友心中的迷惘。“余音,你去问嘛。如果不问,你怎么知道‘他’的想法是什么呢?”她伸手握住好友冰冷的手。“我们都大四了,明年马上就要毕业,你再这样迟疑,‘他’真的会溜走的。”

  刘余音不确定地看了好友一眼,勉强拉起嘴角,又低下头,没有说话。

  她不知道还能说什么,只能将额头轻轻靠上好友的额头,希望能够提供一点深秋夜里特别缺少的温暖。

  目光顺势往下,余音一直看着的那张纸牌,是“恋人”。

  第五章

  “恋人”……最单纯的一张牌,最难解的一种关系

  “早啊,映红。”

  听到声音,大脑还没有辨识出主人的名字,她已经感觉到背脊滑过一阵愉快的轻微战栗,不太情愿地抬起头,果然,是萧远毅。

  说也奇怪,她一向没有固定在同一个地方吃早餐的习惯,就连今天会出现在马可孛罗,也是出了宿舍门后才临时决定……他到底是怎么找到她的?

  穿著雪白西洋剑服的男孩似乎对她困惑的目光毫无所觉,神色自若地在她面前的座位坐下,一边咕噜咕噜灌着瓶装矿泉水。

  “早,萧远毅。”她无精打采地继续低头吃生菜三明治。用葡萄杂粮面包作底的三明治,和外面早餐店的三明治不同,没有那股可怕的油腻味,也所以,已经立下毒誓不再吃三明治的她还可以接受。

  说到萧远毅,她已经躲了他四天,不上网收信,连回到寝室都故意不听语音信箱,拚命祈祷他会因为其它社团太忙,忘记社庆要拉赞助这回事。现在看来,老天爷不太想理会她这个事到临头才来抱佛脚的信徒。

  “你开始拉赞助了吗?”

  她摇摇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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