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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十一


  “我们没有谈过我的缺点。”他的手放在她胸前。“我的脾气不太好,有时容易闹情绪。”他亲吻她的头侧。“我也非常传统,不做颠倒是非的事。”

  “但是怎么做你都知道,例如绑在床柱上那种。”

  他往后仰。“嗯,我引起你的好奇了。”

  她尴尬的眼神凝聚在他的领巾上。“我想……或许……它不一定那么不舒服。”

  他想了一下,轻笑着解开领巾。“恭敬不如从命,我的美女,”他轻声说。“只是请告诉我,受绑的是你——或我?”

  两星期之后,亚穆还在想那一天一夜的事情。

  毫无疑问的,黎柔已经相信他不会在床上伤害她。然而,正如她所说,性爱并非一切。她身受其害地学到,婚姻里很多事都会伤到对方。她的谨慎委实无可厚非,他很清楚自己并没有得到她全部的信任。毕竟得到信任之前,通常要先全心信任对方,但是他还没有准备好。他也有一个无法用理智赶走的恐惧:说出真相,会失去她。

  他站在兰福特家拥挤的舞厅角落,看着艾凡瑞与未婚妻跳舞,想像大维以为失去所爱的那几月,应该很难过吧。现在,他受的苦全部得到回报了。亚穆为他高兴,可是看着他们让他痛苦,他羡慕艾凡瑞可以公然拥着心爱的人。

  “真希望我们可以跳舞,”他喃喃低语。“我们好几个月没有一起跳华尔滋了。”

  “晚上回家后我们在画室里跳个够。”她说。

  回家,那若是真的家该有多好。他希望他们可以一起醒来,然后一起吃早餐。他憎恨必须在黎明之前离开,尤其露莎向他报告,黎柔总是被噩梦惊醒。她叫着他的名字,可是他没法在她身边。

  “我倒觉得你应该立刻入睡,”他说。“你最近休息不够,露莎说你尖叫着醒来。”

  “我没有尖叫,而且每个人难免会作噩梦。都是这种悬疑不决让人焦虑。我们的五个主嫌犯都没有嫌疑,我虽然很高兴,只是,现在凶手变成没有脸的魔鬼。我需要一个真人的脸,可是我找不到。”

  他知道她在逃避,没再进一步逼问。她绝不肯讨论她的梦,这或许是因为她宁可中枪也不愿承认害怕。虽然最近毫无进展,但她不要他有不让她继续的理由。

  兰福特来访后,亚穆和黎柔重新检讨毕樊世的朋友名单好几次,没有一个激起他们的兴趣。他们每天至少出席一个社交场合,听了很多也说很多,弄得头都快昏了。然后,他们凑在一起讨论,依然一无所获。

  他们试过先做爱再工作,再试着反过来。然后是工作——做爱——工作,然后做爱——工作——做爱,还是无效。他们的智力就像纺车没有毛线,空转着。

  他也曾想,他们是否在浪费时间,但他还不准备放弃。竟然有人比他聪明,这口气他就是吞不下。他工作这么久,不曾有任何猎物长久逃过他的追捕。无论如何,他认为这次也不是猎物比他聪明的问题。

  问题在于,这个案子从一开始,他就不够冷静有效。他知道原因,因为原因就站在他的身边。除非他们之间的事情定下来,他不可能做好这件事或其他事。

  他看见她的眼光从一个各人扫向另一个客人。

  “我无法相信没有任何人触动我的直觉,”她说。“上流社会的人几乎都来了,可是没有一张脸让我有感觉。”

  她转向他。“我甚至怀疑,我们执着于那五个人,是不是因为我们多少感觉到他们最后会没有嫌疑。你难道不觉得即使环境、个性、方法都不符合,我们仍然坚持是他们其中之一,有点怪异吗?”

  “今晚就暂时别想了,你会头痛的。”他说。“庆祝订婚是欢乐的场面。他们是非常相配的一对,将来会很快乐。伍小姐懂得欣赏艾凡瑞的优点,他对她也一样。双方的个性又能互补。不过,其实你早在我说他爱她的时候就看出来了,不是吗?”

  她赏他一个微笑。“要不是那样,我就不会责怪可怜的菲娜了。”她说。

  “可怜的菲娜”现在正被围在一小群仰慕者之间,她排开他们向她和亚穆走来。

  “算一算至少有六、七颗心被你踩碎在地上了。”亚穆在她走近时说。

  “他们很快就会复原,”她说。“他们一发现黎柔已经心有所属之后,注意力就全转到我身上,我相信很快又会转到别人身上。”

  “我看萨罗比的心意应该很坚定。”亚穆说。

  黎柔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你的观察力真好,艾司蒙。”她说。

  “别讨人厌,”她的朋友说。“萨罗比很聒噪,而且抱定单身主义。何况我认识他,我看,啊,从婴儿时期就认识了。他几乎等于另一个兄弟。”

  亚穆给他的伙伴一个眼色。“夫人,你已经好几个星期没有做媒了,”他说。“难道你希望你的技巧因为疏于练习而生锈?”

  “当然不希望。”

  “黎柔,你不可以——”

  “当然可以。何况这是我欠你的,菲娜。”

  黎柔只需看向萨罗比,接触到他的视线。然后,她拿起扇子点一下。

  想起在巴黎的某个夜晚,凯洛夫人也以同样的方式召唤他,亚穆看见萨罗比以跟他当时一样的、毫不犹豫的姿态过来。从萨罗比专注的眼神看来,这男人同样知道他要的是什么。看来,凯洛夫人自由的日子屈指可数了。

  “我真抱歉,必须麻烦你,”黎柔对萨罗比说。“我跟艾司蒙说起你在地中海赛船的事。是雷克弗跟我说的,他说过程非常的快,但我不记得究竟是几天?”

  “天啊,陈年旧事。”菲娜低声埋怨。

  “的确,十年前的事了,”萨罗比说。“我年轻时的傻事之一。一个月或六个星期,我只记得,以分毫之差赢了雷克弗,并发现伦敦冷得像地狱。”

  “我记得你大部分时间都是喝醉的,醉乡时间容易过嘛。”菲娜嘲弄的说。

  “那些都过去了,”他说。“菲娜,你不可以用我年少气盛时的胡闹责备我,当年的你也不是礼仪的模范。你在兰蒂这个年龄时——”

  “提起女人的年龄是非常不礼貌的。”她用力扇着扇子。

  “哎,你又没有那么老,还称不上破旧。”他说。

  菲娜转向亚穆。“看吧,艾司蒙,英国绅士的风度荡然无存了。我发誓,等兰蒂一结婚,我要立刻搭第一艘船到法国去。”

  “这就是你会做的事,”萨罗比说。“一头冲向即将发生革命的国家。”

  “暴动绝对吓不了她,”黎柔说。“只会让她更兴奋。”

  “什么暴动。”凯洛夫人埋怨道。“黎柔.你怎么可以站到他那边?你明知道不会有立即的危险,不然贺德鲁不会把他的客户留在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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