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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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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小段时间之后,她好不容易在女休息室里找到菲娜。她拿出一个铜板塞在服务生手里,要她离开。 门关起来后,黎柔向屏风走去。“我知道你不是内急,”她说。“你要出来,还是我进去逼你把几个月前就该说的话解释清楚。菲娜,樊世对你妹妹做了什么事,而且你为什么把责任怪到大维身上?还有,你认为把她藏在杜赛特到底能完成什么?” 菲娜从屏风后面出来,双眼都是眼泪。“噢,黎柔,”她哽咽的说。“她因为大维而心碎,我能怎么办?” 黎柔伸出双手,菲娜哭着投入她的怀里,她开始边哭边说。 十二月初,林磊爵爷的周年舞会上,兰蒂不顾菲娜要她别靠近毕樊世朋友的警告,跟大维跳了两支舞。既然,兰蒂不听话,菲娜改而警告大维不准靠近妹妹。他便立刻离开了。可是樊世留在舞会里折磨菲娜。他开玩笑的告诉她,在场所有的人都看到兰蒂神魂颠倒的样子,也都同意她应该是兰福特继承人的理想妻子:她一定很会生孩子,不是吗?伍家的人都像兔子一样容易繁殖,不是吗?等她站在礼坛前面,她说的一定不是“我愿意”,而是“我有了”。 被激怒的菲娜也反唇相讥,拿艾司蒙取笑樊世。 “原谅我,黎柔,”她退开去。“那是我想得出来最可以让他生气的事。” 黎兀带她到一张椅子旁边,促她坐下。“我理解,”她找出手帕塞到菲娜手里。“樊世擅长找到人家的弱点,更喜欢插入刀子之后再转两转。你直攻他的弱点,也是非常自然的。虽然,这样做通常只是自讨苦吃。因为,樊世一定会报复,我想他的报复是追求兰蒂。” 菲娜擦擦眼泪,擤擤鼻子。“我有几个小时没有看到她,我并不特别紧张,因为我以为樊世在我们争吵后立刻就走了。我在一间储藏室找到醉倒在地上的兰蒂时,才发现错误。”她冷笑几声。“她出了大丑,衣服褪到一半,头发——”她打个寒噤。“他并没有强暴她,他还不敢那么大胆,他只拿走了她的束袜带。” “用以羞辱她,和你。”黎柔走向水盆,微抖的手将水倒入盆中。 “他拿走束袜带的目的非常清楚。”菲娜说。 黎柔背向着,脑筋拚命地转。“那是胜利的标帜,用来向朋友炫耀。”她说。 如果他给大维看,大维一定会杀掉他,黎柔一边打湿一条亚麻手巾。但是时间点不对,大维会在盛怒的当下动手,不会偷偷摸摸的下毒。大维从来不是偷偷摸摸的人。而樊世不会等到一个多月之后,才炫耀束袜带。一定是几个小时、最多几天以内。而且他应该会去找懂得因为他的大胆喝采的人炫耀,一些比大维更有这类闺房经验的浪子。那会是一个私底下的玩笑,因为兰蒂不只是处女,而且出身贵族。总而言之,是他不应该染指的。话如果传出去,他应该会被排斥.而他果然也被排斥了,被…… 黎柔握着手巾突然转身。“是薛本尼。”她说。 菲娜瞪视着她。 “老天疼爱你,菲娜。”黎柔摇着头。“我打赌大维一定不知道束袜带的事,樊世炫耀的对象是薛本尼。”她把手巾塞入朋友手中。“擦擦脸吧,告诉我大维又做了什么难以启齿的错事。” 菲娜说出来的是最可恶的毒蛇,那毒沿着黎柔的血脉遍布全身,令她发抖与恶心。但是,她不能纵容自己感情用事。这是工作,黎柔决心学习艾司蒙的俐落手法将它完成,即使她还无法像他那样无动于衷。 “你刚才问我,你能怎么办?”她告诉菲娜。“你是这个家族的男人,不是吗?大维想跟兰蒂结婚,如果你是你父亲,你会怎么做?” “就像我已经做的,把他烧成灰。”但是她的声音已经不那么肯定了。 “你父亲会告诉他理由,”她说。“你父亲会相信,人应该有权利跟指控他的人对质,也应该有权利对那些指控提出答辩。” “你疯了?”菲娜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不能——” “如果你不能,你就是不敢面对现实的胆小鬼。”黎柔平静的说。 菲娜注视着她。 “怎样?”黎柔问道。“你到底要不要去向大维问清楚?” “你真讨厌。” 黎柔只需要这个答案。 几分钟后,又被加赏一个铜板的服务生带着黎柔的口信去给艾凡瑞爵爷。他和艾司蒙伯爵随即来到戏院的出口。黎柔跟满脸通红的菲娜站在那里。 “凯洛夫人不舒服,”黎柔对大维说。“请你好心送她回家好吗?” 大维的脸立刻跟菲娜一样红,但是教养很快占了上风。他有礼的说这是他的荣幸,并且立刻命一名小厮传唤他的马车前来。 “我相信凯洛夫人喜欢到外面去等马车,”黎柔在小厮离开时说。“她需要新鲜空气,对吧,菲娜?”她甜甜的问,同时威吓地看着她的朋友。 “是的,”菲娜小声的说。“你真讨厌。” 大维尽责的上前,伸出他的臂弯,菲娜僵硬的接受。 黎柔等两人安全的出门,站在人行道上,这才敢望向状似看戏的艾司蒙。 “我希望你已经把他治好了,”她说。“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他仅有的问题,如果不是,明天我的麻烦就大了。” 他的视线移开。“戏快结束了,”他有礼而矜持的说。“据我了解,你还要跟邢夫人同进晚餐。” “我早就没有胃口了。”她转身离开他。 亚穆从黎柔的厨房门进入时,邢夫人的马车刚巧离开,黎柔正要上楼。他轻声叫她,她猛地在楼梯转角停住,转身过来。 “我累了”她说。“你回家吧。” 他继续上楼。“你不是累,而是想要逃避。我了解你刚才的话,知道问题在哪里。” “噢,根本没有问题,”她的口气带着讥讽。“还不就是平常的那些事。只不过,我又抓到你说谎了,或者我应该说成‘谨慎’?因为你其实很少直率的说谎,你只会小心翼翼地掩饰真相。” 她大步走上楼梯。“每次我好不容易从你嘴中逼出一个烦人的秘密,总是傻到以为这肯定是最后一个,所以一切都清楚明白了。但是,任何事都无法清楚明白,因为你分明就不是一个清楚明白的人。你是让人讨厌到家的变形虫,我每次转身你就变成另一个人,或另一样东西。难怪樊世说你不是人类。‘二八’俱乐部的首脑、精于摸透人们的欲望并要他们为此付出代价的天才,都承认他摸不透你想要什么、你想要谁,我或‘他’。” 她已抵达二楼并继续往上,亚穆跟着她。最后那句苦涩的抱怨,并不令他意外。他想起她说艾凡瑞:希望他的不能人道是仅有的问题。亚穆不难猜到凯洛夫人对她说了什么。 “让他摸不透我是我的本意,”他平和地说。“这是我的任务要能完成、甚至我的生命要能保全的必要条件。你一定可以了解,不该这么生气。” “我真的累了,”她说。“我讨厌每个真相都要花好大的力气才能从你的嘴里挖出来,而且每挖出一个就像一根大木棒打在头上。我也讨厌这样的一再挨打之后,还要若无其事的站起来。” 她来到她的卧室门口。“你可以警告我的,艾司蒙,让我有点心理准备。然而不是,我竟然必须站在那里听菲娜说,我的丈夫是一个鸡奸者。大维是他的‘男孩’之一,而樊世是因你喜欢我、不喜欢他而疯狂。他之所以看到你就大惊小怪,是因为他自己想要你。尤其过分的是,我还得在她说出这些惊人的秘密时,装出一点也不受影响的样子。”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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