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罗莉塔·雀斯 > 夜的囚犯 > | 上一页 下一页 |
十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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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鲁也不准被告知任何消息,因为既然他是她的律师,便可能拿那些消息帮助她。才怪。 这些爱搞秘密的混帐东西。 她抬起下巴,迎视检察官充满戒备的凝视。 在检察官的询问后,她说出那些多馀的资料:她的姓名、地址、居住时间等等。书记员尽责得一一写下,好像全世界到这时候才知道她姓啥名谁。 然后,检察官要求她叙述她丈夫死去的前一夜她在哪里,搭乘何种交通工具回家,及各种各样的杂事,简而言之,就是她重复告诉昆丁和治安官的那些。 黎柔只在检察官问及为何提早离开诺伯瑞庄时,她的声音才出现一丝不悦。“我没有不敬之意,但这些都写在我的具结书里面了。”她说。 检察官看看桌上的一张纸。“你只说你改变主意,请向陪审团解释好吗?” “我原本打算去乡下休息,”她直视着陪审团。“没想到那里有那么多客人,根本没办法休息。” “所以你回家,又立刻开始工作?”检察官扬起一道眉毛问。“这对一个想要休息的人来说,不是很奇怪吗?” “既然我无法得到任何休息,干脆让自己有点生产力。” “的确,可是你真的,呃,有生产力吗?” 根据六、七个人对她画室的描述,她早就料到检察官会这样问。 黎柔挑衅的迎视他锐利的眼光。“起初并没有。你一定早就知道的,我先跟自己吵架,用画室的东西发泄怒气。按着又是一个你也早就知道的事,我的粗心大意吵醒了我丈夫。我们也因此发生争吵。” “请描述这场争吵好吗,夫人?” “当然。”她说。果然,所有的旁听者立刻集中精神。在今天之前,不管任何人怎样哄骗、诱导、威吓,她都拒绝细述这场争吵。大家都相信它是真相的关键。 “毕先生说了些让我生气的话,”她说。“我因此而讯咒他。” 观众的兴趣更加深了。 “请更加详细的说明,毕太太。”检察官耐心的说。 “我不说。” 这引发了一阵猜测的低语。检察官瞪了旁听者一眼,低语声安静下来。 检察官不那么有耐性了,他要黎柔解释为何对陪审团隐瞒如此重大的资料。 “我丈夫显然因为一夜狂欢而不舒服,”她说。“他为被我吵醒而生气,还有他的头痛,否则他不会说那些话。而我如果不是生自己的气在先,我根本不会去听那些话,更不会被激怒,因而说了那些发泄怒气的话。重复那些不好的漫骂,只是赋予它们本来就不具有的意义。即使那些言语有几分真意,我也不要再说一次。我不要在公众场合洗我的内衣。”耳语声立时响起。 “我同意你的原则,毕太太,”检察官说。“然而你必定已经发现,你的仆人了解你们的对话带有威胁。” “我到目前所发现的是,你所提及的这位仆人根本不了解任何事,”黎柔冷冷的说。“我发现毕先生的尸体之后,她不仅没有帮忙,还陷入了歇斯底里的状态,必须喝下我丈夫收藏的雪利酒才能稍稍镇定下来。” 有人说话,有人偷笑,检察官又怒瞪一眼,现场才又安静下来。 他转向她。“容我提醒你,夫人。邓太太是在那个歇斯底里的状态发生之前的好几个小时,听到那场争吵的。” “那我不能承认她听到的威胁话语是我说的,”黎柔回答。“据我对英文的理解,‘回地狱去腐烂’怎么也称不上威胁,不管语气如何凶狠。我承认我的用词不够淑女,但我从不暴力威胁他人,也从不使用暴力,除非对象是没有生命的物件,我自己画室里面的、我自己的东西。” “你也承认,你当时很生气,”检察官仍然追问。“非常愤怒地要你丈夫,呃,回地狱去腐烂。” “如果我气到会伤害他,”她说。“我想这是你要的结论,我倒很想知道,我为什么不在最生气的时候当场使用暴力。邓太太稍后就看到他离开画室,回房间去了,我相信她并没有告诉你,她看到他受了伤。” 更多的笑声,还有检察官不悦的责备。 “我们遵照法律的要求,在此调查有问题的死亡事件,”他安抚的说。“我相信你也觉得有疑问,否则你不会要求当局介入。” 他一定是认为,一个有罪的人不会立刻同意警方展开调查,而且全面的配合。黎柔两样都做到了,这应该也是检察官无法理解的。 “我并不怀疑死因,”她说。“我同意并尽力配合调查,是因为‘别人’似乎有怀疑,而我希望他们得到能让他们安心的结论。当时和现在,我都是这样想的,虽然调查庭只会证明浪费政府大量的资源。” “那时似乎只有你对你丈夫的死因毫不怀疑。” 那时。这两个字别具意义,显然解剖并没有发现任何外力介入的证据。 “那并不难预料,”她说,她的信心正逐渐增强。“毕先生不顾医生的警告,长时间服食过量的鸦片。那本来就是一种鸦片慢性中毒,但我丈夫这情形,是医生经常警告的,意外中毒。” 这并不是胡说,她对自己的良心说。樊世不会故意吃太多鸦片。 “确实是这样。”检察官低头看着他的笔记。“但根据邓太太所说,你曾在吵架中提到毒药。依你现在所说,你指的毒药就是鸦片吗?” “我指的是酒和鸦片,我绝对不是表示我要对他用毒药,如果这是邓太太的话让你困扰的地方。” “然而,你可以体会有些话在别人听来很不一样?” “不,我不能体会,”她坚定地说。“除非别人把我当白痴。我如果‘真的’威胁某人我要杀他,我会笨到立刻动手吗?尤其仆人显然听到那些威胁,我若那样做,如果不是弱智,就是疯子。” 黎柔倔傲的环顾室内,看谁敢说她弱智或疯子,使得这话更被大家相信。现场没有一个女人,都是男人。德鲁同意地点头,大维的父亲兰福特公爵坐在他的附近,表情一片空白。陪审员热切地望着她……昆丁爵爷的表情漠然……几位她认识的鲍尔街警探……其他政府单位的代表,有人怀疑、有人有礼的不表示意见。他们都认为她很笨,每一个人…… 她的视线射向昏暗室内的角落,有个治安官模样的人斜倚在墙上。他油腻的棕发掺着灰色,年约五十岁。旧旧的外套和背心包着突出的肚子。他抓着头发,眼睛看向地面。 不可能,黎柔对自己说,那人间所无的蓝色一定是她想像出来的。即使他抬起眼睛,这么远的距离,她也不可能看见他眼睛的颜色。然而,她敢发誓,她的确感觉到灼热的凝视。 她努力回到现场,不管她感觉或想像了什么,此刻都不能分心,否则后果将难以想像。 “我们要调查的并不是你的理智或智慧,毕太太,”检察官正在说。“我们只是企图理清你丈夫死前的一些事件。”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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