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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他拦下一个正在街道上乱跑的鞑靼兵问道:“你们将军呢?城破之后不应该整束军队,搜索残兵吗?”

  “将军?”那个士兵满不在乎地说了一句,“将军在一处大宅子找到了一个藏金库,便带人去挖去了,再说这城里的人都跑光了,搜什么搜啊?”

  “跑光了?!”一想就觉得哪里不对,再怎么撤退也不能一个人都不留,除非一开始就是有计画地撤退才能做到这一点。

  他舔舔自己干涩的嘴唇,感到苦涩的味道越来越重。

  “你去和你们将军说,速去整队,小心有诈!”朱俨交代道。

  “有诈?!凭什么要我去,我又不是传令兵。”鞑靼士兵两眼一白,就朝一间看上去比较华丽的屋子奔去。

  “看样子,财物的魅力比较大。”陈子湛看着那士兵的背影淡笑着,做了个总结。

  “是吗?如果真的有诈,我第一个要杀的人就是你。”朱俨回手一剑架在他的脖子上。

  “请便。”陈子湛冷冷地道,心中却有千百个念头转过。为什么还不开始?木宛,你还有什么好犹豫的?

  就在这紧要关头,从城中传来一阵惊心动魄的爆炸声,紧跟着这一声巨响,整个城内的建筑开始摇晃崩塌。

  惨叫之声陆续传来,鞑靼兵多在屋内抢劫,这一场爆炸让死伤不计其数。

  “火药?!”朱俨看到此情此景不禁叫道:“你们竟然不惜毁城!”

  待那烟尘散去之后,谢木宛从黑暗之中走出,出现在他们的面前。

  “城毁了可以重建,鞑靼一旦入关,后果将不堪设想。”站在月光之下,她的声音虽然冷得有点颤抖,但依然是清亮而又镇定的。“安王爷,你难道不知道请君入瓮这个故事吗?”

  朱俨阴郁的双眼看看她又看看陈子湛,说道:“接下来,你们是不是要告诉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安王爷,还是我来告诉你吧。”陈子湛虽然脖子上有三尺寒光,但他如同视而不见地开口,“其实,我在和您打赌的时候,您就应该猜到,您是不可能赢的。”

  他的神情沉静如水地续道:“鞑靼之乱已经多年,为什么今年会突然大举南下?安王爷为何驿站送别过后,也向北方而来,为什么邱将军出城偷袭一事,鞑靼好像事先就已知晓?这几件事加起来一看,我们就猜到了,有人在帮助鞑靼,或者说,有人在策划整件事情,而那个人就是您,安王爷。”

  说到这,他稍稍地停了一停,看着火光映在朱俨的脸上忽明忽暗。

  “可惜我们没有证据,所以只有将计就计。想您是打算趁鞑靼入关,天下大乱,藉此机会打着惠帝的名号起兵,所以我们得让城破,这样您才会出现,但是我们又不能让他们南下——”

  “这让我说吧!”谢木宛莞尔一笑,接口道,“鞑靼军纪极坏,每每破城之后便要烧杀抢掠一番,如该城抵抗得厉害,那只有屠城一路。这一次,他们折损甚巨,自然是免不了要冲进来屠城一番,而我在将要城破之时,就要大部分的人逃离这里,其实这城不是他们攻破,而是我让他们攻破的。

  果不出所料,鞑靼兵一看城破,就一窝蜂地涌了进来,城外连接应的人都没留下,而我们在这城里早就埋好了炸药,最大的一颗埋在那所谓的宝库那里。当然,全城埋炸药这等大事,不可能不被安王爷的探子知晓,所以我命人射杀了所有欲飞出城的信鸽,当然放鸽子的人也被我们捉住了。”

  “你们高兴得太早了吧!”朱俨阴恻恻地说,“鞑靼还有将近五千的留守部队,待他们发现不对,一定会来救援的。”

  “他们不会来的。”陈子湛微微一笑,温雅如月华,“您想我既然已经猜到是你,就应该也猜到那和谈不过是个幌子,为什么我还要去呢?”

  “陈子湛,你能干什么?你不是被我下了药吗?”朱俨大吃一惊。

  “安王爷,我告诉过你我是生意人出身,其实我家也有做药材生意。”他的笑容看上去带着一丝的凛然,“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只是去下点药而已,当然,我也不可能带那么多药在身上,所以我把药全下在马槽里。这么冷的天、这么深的雪,要从军营不骑马走到这里也要花上不少时间吧,这些时间足以让我们处理好所有俘虏,关好城门,迎接下一次的攻城,但是,那三、四万人我们都不惧了,何况这区区五千。”

  “安王爷,您最大的失败不是在于您的野心,而是在于,您不该勾结外族入侵中原。所以,不管您起兵的理由多么正义,还是注定失败。”谢木宛手一挥,早就埋伏在城外的明军开始入城,“安王爷,此时此刻,还不束手就擒!”

  “哼,就凭你们?!待我内应大军一到,凭这个破破烂烂的里边城,你以为你们可以守多久?”朱俨双目圆睁,疯狂地叫道。

  “您的内应大军?”陈子湛轻蔑地一笑,“我们已经派兵在您的封地与里边城必经之路上做了埋伏,我想他们是来不了了。”

  朱俨看着眼前这两个年轻高官,一般的清秀、一般的文雅,却也一般的深沉狠辣。

  他谋算如此之久,甚至不惜联络鞑靼内应外合,居然在先胜的情况落到最终惨败的下场,他怎会甘心啊!

  这样的人物不能为他所用,也绝不能留给朱棣。

  他眼眸一黯,手中的剑就向陈子湛刺去。

  “不要!”谢木宛高叫一声。

  只见陈子湛身形一低,避开这一剑。

  “安王爷要玩玩吗?我奉陪。”他手腕一抖,从腰中抽出一柄软剑,朝着朱俨扑去。

  一时之间,两个人化做两道影于,打得难解难分。

  森冷剑气在空中发出嘶嘶的声音,仿佛这冰寒的空气都会被划破。

  “谢大人,待末将上前助陈大人一臂之力。”

  “不必。”谢木宛伸手拦住欲上前的杨云贵,“我相信陈大人一定会胜,因为他是不打无把握之战的人。”

  杨云贵看看眼前面若沈水却双目闪亮的谢大人。他为什么这样相信陈大人呢?他们之间那种令人难以察觉的默契,实在是令人费解啊!

  安王爷武功不弱,却依然在陈子湛手中讨不到便宜。

  陈子湛剑走轻灵、身形飘忽,尽管朱俨剑风刚烈,却依然被他找到空门,一场恶斗之后制住了他。

  “安王爷,这样您还有什么话好说的?”他清亮的一双眼看着这个曾经不可一世的人。

  “确实没什么好说的,败了就是败了,我计谋不如你,没想到武功也不如你。陈子湛,你果然不是泛泛之辈,不枉我喜欢你一场。”安王爷咬牙切齿地恨声道。

  “下官多谢王爷抬爱,实不敢当。”陈子湛干净俐落收起剑,“安王爷,请。”

  朱俨将剑一扔,双手下垂,他双目微闭,一副准备束手就擒的样子。

  杨云贵赶紧取了绳子,准备要将他缚住。

  就在此时,朱俨突然微一抬头,一道银光从他袖中射出,居然是朝着谢木宛飞去。

  袖中之箭,来去无声,又事起仓促,谁也没料到已经完全落败的安王爷会有此一招,而且是射向状元大人。

  按理说,他最恨的应该是陈子湛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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