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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木宛,我只有一个遗憾,就是没能去上京赶考,给堂叔、堂婶争口气。”谢清华喘着气地说道:“他们虽然不说,其实也很想家中能出个考取功名的,大哥又不是那块料,偏偏我又……唉,那样也就不必老是要顾忌崔家了。”

  “清华哥,那些琐事你就不要管了,你现在只要好好地养着身子,等我哥把那个什么祁连医仙请来,你就会好的。”谢木宛伸手端了碗粥放到他身边的小几上。

  “真要那么容易请来,那还称什么仙?”谢清华有些不以为意地说:“生死有命,我早就看开了,只是,劳烦了大哥。”

  “他呀,粗皮粗骨的,祁连山哪能难倒他。”

  “大哥要是知道你这样消遣他,不在那祁连雪山上气得跳脚。”

  “谁要理他。”

  “唉,你这个当妹妹的……不过,我时时在想,你要是个男生,那该有多大的作为,谢家和泉州对你来说都太小了。”他直直地看着她,眼眸之中满是对她的了然。

  “要是我是个男生。”谢木宛长长地叹了口气。为什么一定要是男生才行呢?

  她不能路见不平、不能参加科举,甚至不能踏上海船,就只因为她是个女的。

  “木宛,你怎么啦?”谢清华看着她问道。

  “哥,没事。”展颜一笑,看到堂哥那憔悴的病容,她知道心中的这种想法,是绝对不能在他面前泄露分毫的,免得他又为她操心。“对了,陈子湛送了一支七叶三花的成形人参给你,我代你收下了。”

  “这个子湛老是送人参给我,是要我把妹妹许给他吗?”他打趣道。

  “哥!”谢木宛直觉得脸上一热。

  “好啦,不笑你了,知道你志向高远,不想太快嫁人。”

  “只有哥了解我。”

  雨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直到谢清华精神不济,这才散了。

  谢木宛拎着食盒走到门外,小禄早在一旁候着了。

  “小姐,我看见你在和清华少爷说话呢,我就没进去了。”

  咦,小姐怎么都没说话?啊——

  “小姐,食盒还是我来拿吧。”

  小禄贴心地伺候她。

  “小姐,你怎么哭了?”

  谢木宛双目一闭,滚烫的眼泪止都止不住地往下流。从一进这个房门,她就一直忍着,怕被堂哥看见、察觉到什么。

  她没有告诉堂哥,其实她今早已经接到了大哥的来信,祁连医仙果然不肯前来,大哥决定另访名医,做最后的努力。

  不能告诉他,否则那仅存的最后一点希望也要失去了。

  谢清华躺在床上,一阵又一阵疼痛从各处经脉向他袭来,真令他撑不下去,如果不是身后有这些亲人的支持,他可能早就放弃了。

  恍惚之中,他觉得有人来到了他的床前。

  “木宛,是你吗?”他吃力地问道。

  “心脉俱损,血行不良,拖到此时还真是一个奇迹。”有人拉着他的手,冰凉的手指扣在他的脉搏上,那脉动在安静之中好像特别明显。

  有人在给他把脉。

  “你是谁?”谢清华睁开眼睛,却只看到一团黑糊糊的影子。

  “给你两个选择。”那个人并未理睬他的问题,反而丢了个问题给他,“你是准备再拖上三个月死,还是给我当试验品,死马当活马医?不过,可能活不过三天。”

  “对于我来说,三个月和三天实在没有多大的分别,随你吧。”

  “好洒脱的人,真的不用再想想?”来人的身影轻轻一动,好像又离他近了几分。

  “浮生彷若梦,弹指一挥间,没什么好想的。”

  “那我可就要带你走喽!”

  “谢谢,姑娘。”这个人虽然刻意压低了嗓子,可是那举止中流露出的一丝温柔却瞒不过他,毕竟他从小就看着木宛做男孩子打扮,对此感觉也特别敏锐些。“那我可不可以留书一封给家人?”

  “当然可以。”来人冷冷地回答,可是已经不再刻意地压低嗓音了。

  谢清华艰难地坐起来,自己磨墨、摊纸,他一向独立,就算在病中,也鲜少事事假手他人。

  好不容易写完信,他拿出一样东西塞进信中,压在纸镇下。宛丫头,我要走了,你也可以好好想想自己要走的路了吧。

  放妥信后,他抬眼一看,来人正用一双亮晶晶的眼睛盯着他,末了,她说了一句,“病书生,我喜欢你。”

  然后,他鼻子一香,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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