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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那就先谢谢你了,我可能没什么时间,不过霜冷的哥哥过几日也要来应天府,到时候少不得要来看你。”周复景顺着她的话回了句。

  “秋大哥也要来?”云深深从记忆中搜索着秋寒冰的样子,不知道他是不是还像以前那样酷冷、不多话。

  “嗯,爹要他来的,不知道有什么事。我那个哥哥啊,打死都不肯成亲,把我爹爹都快气死了。”

  “那还不好啊?应天府的未婚女子们要为他疯狂了。”云深深嘻嘻地笑道。

  深深,其实我哥他……

  秋霜冷想想,最终还是什么都没有说,如今谢公子不在,也许哥哥终于可以采取点行动了。

  对于这种事,做妹妹的还是不要越俎代庖得好。

  “应天府有什么好玩的?深深,说来听听。”秋霜冷另找了一个话题。

  “好玩的可多了,秦淮的夜船听歌,千佛洞中看画……”说着说着,云深深的声音低了下去。

  三年前的某个夜晚,那个人也是这样,絮絮地和她讲着应天府的一景一物。

  如果时间可以永远停留在那一刻该多好。

  清华,你知不知道,我一直都在应天等你,一直都在,可是……你还是没有来。

  你可以忘了我,但你怎么能连自己的愿望也忘记了呢?

  也许你没有忘,我会一直、一直等,等到你出现的那一天。

  一下子,大黟都沉默了,四周只剩风刮着竹叶清响的声音,哗啦啦的,是一首带着忧郁的曲子。

  秋霜冷看着走神了的云深深,不敢相信居然在她眼中,看到了一抹极力掩饰却又无比深沉的悲哀。

  “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就算是世俗里难得一见的佳公子,一旦喝醉了,也很难高贵得起来。

  这种情形用在此时云深深身上是再合适也不过了。

  与秋霜冷一家来到应天府的下榻处之后,她又酒性大发地硬要为他俩接风洗尘,周复景与秋霜冷推托不过,便只好随了她。

  只是没想到,她居然喝着喝着就醉了。

  “有时候,是酒不醉人人自醉。情这一字最伤人。”

  秋霜冷与周复景看着眼神迷蒙已经开始敲碗唱歌的云深深。

  两个人很有默契地对看了一眼,决定要先送她回去。

  “深深,你的医馆在哪?我们送你回去。”

  “天姥山上,”云深深举杯大笑道:“我在梦中与李白同游过。”

  醉了,真是彻底喝醉了。

  不过她醉得倒挺有意思的,将李白的诗从头背到尾,贵妃醉酒也不过如此。

  “我还是先去叫马车过来。”周复景先行起身离席。

  秋霜冷点头同意,她还要看着这位被李白附了身的云大夫呢!

  好不容易,秋霜冷与小圆主仆两人才将唱个不停的醉人儿扶上马车。

  云深深已经开始唱起《长恨歌》里的句子了,“在天愿做比翼鸟,在地愿为连理枝。”她唱得诗不像诗、句不成句、调不成调。

  却令闻者不免鼻酸。

  清华、清华,我的心愿你明白吗?

  但就算你明白又能怎样呢?你应该已经忘了我了吧——云深深倒在马车上,一边唱着,一边克制不了地想着。

  “小姐,她到底怎么了?”小圆百思不解地看着她心中的仙人发着酒疯。

  “圆丫头,这是借酒消愁愁更愁,等你长大一点,有了喜欢的小夥子就知道是怎么一回事了。”

  “唉——”在一天之内迅速爱上又迅速失恋的小圆,长长地感叹着。她好像颇能体会这位云大夫,嗯,现在是云小姐的心情了,因为此刻的她也很想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呢!

  费力地眨眨眼皮,头正昏昏、眼正浊浊,那眼皮似有千斤万两重,勉力睁开是折磨自己,索性就再睡一会。

  可是脑子里像有人在跑马,从东边山上跑到西边河里,马声隆隆吵得脑袋瓜子都快要裂开似的。

  早有人说过,千万别喝伤心酒,喝了之后更伤心,说错了,是喝了之后伤心更伤身才对。

  “亏你自己还是个大夫呢!还酗酒。”云深深喃喃自语道,将被子拉过头顶,假装不见天已大白。

  昨天的她到底是怎么了?

  她不是很坚强、很自信地独自生活了三年吗?为什么一见到秋霜冷就控制不了自己的情绪呢?

  也许是因为,看到她就想到了那些自己小心翼翼地隐藏的心事,那些无法忘记的往事,那些无法释怀的少女情怀。

  她不得不承认,她从来就没有从过去走出来过,也不打算走出来。

  头很疼,全身都在疼。

  药箱里有一味清心散,可解宿醉,可她就是懒得起来去拿。她躲在被子里,静静地回忆着她与谢清华相处的一点一滴,这一次,心都疼了。

  “云哥哥,云哥哥。”一个稚嫩的童声在窗外叫她。

  “什么事啊?久儿。”云深深从被子探出一个头来。久儿是她的邻居,自从她开了这问小小的药铺子,久儿就在这里帮她做些打扫收拾的活儿。

  “云哥哥,你快跑吧!”久儿的声音明显得焦急万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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