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天故事汇 > 柳寂听 > 决意藏春 >  上一页    下一页


  “谁?”藏春一时听不清,反而想着怎么这么冷呀,要去加衣什么的。

  “就是泽苍门万唉家要娶无医馆的大小姐过门呗,可真够热闹的,虽然比不上去年四公主出嫁时那样气派,不过也让我们这种小户人家望尘莫及的啦。”

  “什么?朝月出嫁?嫁给那个什么泽苍门莫啊什么的?怎么回事?我怎么都不知道?还有,先生,那个莫什么齐的是谁呀?”怎么听都没听说过,朝月上次提都没提这事,而且他,不不不,朝月是女孩子,该用“她”才对,她那样的身子适合出嫁吗?

  “什么叫莫什么齐?人家不是姓莫名齐,是复姓万唉,唉,字都不会念的。”名字叫什么他是不知道的啦,不过药房先生还是为自己知道这少有的姓氏的正确念法而颇有得意色,“还有,这和朝月有什么关系?我说的是无医馆的大小姐嗳。”

  藏春也不知道朝月是不是无医馆的大小姐,可一听到这个词,他就不由得条件反射认为会是她,因为无医馆的小姐他就知道一个她。

  是的,朝月是无医馆的人,说来可笑,虽生在医学名门里,却是自小就体弱,一直养在深闺里,并不为外人所知,他们的相识却也是巧合。大概是三年前吧,朝月男装偷跑出来却晕倒在“广济堂”后院的小路上,被藏春救起。他还记得那天,当朝月悠悠醒来时,一个黑影立在“广济堂”的门口,他背着阳光,看不清那个男人的模样,他只是静静立在那里就让藏春感到一阵寒意,他冷冷地看着他和她,不,或者他只是看着朝月,长手一挥就让朝月落入他的怀抱,而藏春还傻愣地看着他们离开。后来才知道朝月原来是无医馆的小姐,再后来她才跟他说那个男人是她哥哥,她只提过一次,她似乎并不太愿提及家里面的人和事,所以藏春只知道朝月有一个哥哥以外其他别无所知。而经过那事,每隔一段时间朝月就会偷偷来他这儿找他说话,都是男装打扮,连药房先生也不知道她的身份,可能这辈子药房先生也不会知道他现在口里说的无医馆的大小姐就是偶尔上“广济堂”的那位青衣少年吧。

  只是,今天,朝月要出嫁了,出嫁了?出嫁了!

  藏春猛地站起来,一阵眩晕,支一下额,稳住,疾步走出后院,哪里还看得到迎亲的队伍,只留下一阵迷蒙的尘土和隐隐回荡的喜庆之乐。

  远远望着,朝月,会幸福的吧!

  灌下一大碗苦涩的药汁,忍不住连续地干咳出声,迅速在桶里勺出水仰天一喝,再吐出来,一嘴的苦味,过过水也好。一连灌了十天的药,这才见病情稍有起色。

  “陈大夫,有人找——”从前堂传来药房先生颤抖的声音。

  见鬼了?藏春摇摇头,用袖子拭拭嘴角走了出去。还没到堂口就听到一个微颤的声音,却是威胁的腔调:“谁让你叫那个绿豆的,不想活了是不是,帮本公子跟那个绿豆说成王府让他过府有事,喂喂,你缩到哪里,还有就是,”赵决猛地住了口,是那个绿豆!他下意识想拔腿就跑,可是转念一想,切,他干吗要跑?他可是赵大公子嗳!两人直直地望进了彼此的眼中,不期然的,那浅暗色的夜还有那不算亲吻的冰凉而清润的触碰一下如惊鸿般闪进脑中,赵决像被吓住地退后一步。是啊是啊,他堂堂成王府的赵大公子,将来要世袭爹爹的名位要成为王爷的人,居然被这么个市井大夫掠去了初吻,而且还是个男人,这怎么得了?虽然只是一下下,虽然只是似有似无的一下,虽然它凉凉的,微微有些润的,虽然让他呼吸变紧,胸口发闷,不不不,他是被吓坏了,再说他怎么会对一个男人的亲吻产生……我呸呸呸,他才不承认那是个吻咧——

  藏春也不自然起来,而且这种感觉越来越明显,他居然下意识地咬住唇,似乎还不够,居然不由得伸手捂住唇,然后又像火烫地放下来,又不知把手摆到哪里为好,又放到嘴边,却下意识地轻咳出声,原本是为了掩饰的,这一下却引动了气道的不舒服,竟没完没地咳了起来。

  看到藏春捂唇,赵决睁大了眼又退了一步,这个人,这个人,不不不,他怎么会产生那种感觉,他居然想再次碰碰他的——啊!赵决惊叫了起来,天呀,他不会是有了断袖之癖好吧?如果是这样,我怎么对得起爹爹,我还要为赵家传宗接代呢?还有我怎么对得起皇上对赵家的厚恩呀,还有还有,赵决胡思乱想的。他的惊叫吓得药房先生身子用力一缩,见没什么动静又小心地探出头来——气氛好怪!

  “赵公子?赵公子?赵公子!”一个暴喝!这恐怕是药房先生此生最大声的一次了,这赵大公子脸色阴晴不定的,莫不是生病了,可不要在他这小小的“广济堂”里病倒呀,他们这种小户人家可负不起这责任啊。

  “啊!”赵决吓了一跳,呼,想得入神了。咦?这个绿豆大夫干吗一直咳一直咳的,没完没了,是——生病了?

  本来是想嘲笑他大夫也会生病的,但不知何故居然没笑,而是向前几步,弯腰两手扶膝,“喂,喂,病了?”

  藏春用力咳一下,忍着那股痒劲过去,才抬起头面对赵决,因为咳得厉害,脸涨得通红,眼里雾气重重的,不过,眼周青青的,分明是生病没睡好的表现。

  “只不过偶感风寒,多谢赵公子关心。”

  呸!谁关心你?!这话赵决没叫出来。只是看到他病恹恹的,心里也怪了起来。

  “嗳,我爹让我请你过府一叙。”

  又请?

  “我也不知道是什么事?哼,我更加不知道为什么老让我来。家丁那么多。”他本来就对此不满了。

  “现在吗?”有什么办法,他这等小民只有听从的份。

  “不是现在是明年呀!”赵决粗声粗气的,不知为何一下脾气又变了,“走啦!”

  真是恶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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