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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舒适温馨的餐厅,灯是明亮的白色,透着一番澄澈的平静。不大的格局拉近了人与人之间的距离,也为这初秋的寒夜增添了些许暖意。

  他与她相对而坐。她优雅地啜饮着面前温暖的牛奶,韩谦则从容地切割着盘中七分熟的牛排。桌子不大,或者可以说是狭小的。他们虽是各自用餐,却不得已地不时手指相触。她眉眼冷淡依旧,而他唇角狂傲依然。

  从容地处理完手中的餐点,他拿起餐巾擦拭了一下嘴角,顺手端起了身侧香郁醇厚的黑咖啡,“没想到沈小姐喜欢喝牛奶,是仍保持着童心的缘故吗?”勾起邪气的弧度,他好看的唇中吐出了敌友难辨的淡讽。

  沈瞳放下了长形的玻璃杯,脸上漾出完美的微笑,“只是因为晚上牛奶有助于睡眠,韩先生想太多了。”她的笑容永远亲切却淡薄。

  “沈小姐晚上会睡不着吗?”相较于她的平静无波,他却显得咄咄逼人,“是因为晚上都在痛哭流涕?”突兀地,他揭开了那晚的禁忌。

  她的神情一如往常,“我不明白你想说什么,韩先生?”她没有回避他的尖锐,却也没有多言。

  他笑容越发邪魅了,甚至带上了自得的神气——他听出了她声音温度的下降,尽管细微,“我以为沈小姐是聪明人……”他仍无意阐明来意。执起咖啡,他懒懒地打起了太极。

  “不要再试图试探我,韩先生。”笑意仍不见一点变化,只有她原就清冷的声音更冰寒了几分,像泉水一样冷澈,“如果你是为了那晚的事而来的话,我想没有那个必要。”

  “即便那人是你男友的挚友?”放下咖啡杯,韩谦直直望进她清澈如水的瞳中追问。她既已挑明,他也不再迂回。

  她沉默了。垂首,她握住了渐凉的玻璃杯,让牛奶纯粹的乳白映入了她晶莹如冰的瞳仁。一时间,只有邻近几桌的交谈声交杂在一起,闯入他们僵窒的空气中。

  “沈小姐,”轻轻搅拌了一下咖啡,他清晰而冷静地分析着,“我不是回避问题的人,你不该期望我会当一切都没发生过。既然你是聿庭的女朋友,你应该知道经过那一晚后我们的关系有多尴尬。我不认为你与我无话可谈。”

  她恍若未闻地继续轻垂着头,“不……没……”她微微嚅动了下唇角。

  “什么?”他没有听清。挑眉,他又向她靠近了些许。

  “没有必要了。”她抬起了头。两人原本就不远的距离因他的靠近愈显贴近——他真切地在她玻璃似的瞳仁中看到了自己的倒影,“我已经不是莫聿庭的女朋友了。”她浅粉色的双唇在他咫尺的面前平静地开合。

  他没有回应——或许是惊讶于她的回答,或许是依旧没有听清她的话。他的视线只是始终停留在了她白皙的脸上。

  “我和莫聿庭已经分手了。”她再一次重复,冷淡无波,“所以,韩先生,你不必担心以后的尴尬。那就只是一次意外,你忘了它吧。”她站起身,轻轻弯起了唇角,“韩先生,谢谢你的晚餐。我该告辞了。”

  了然的光芒在他眼中一闪即逝,急急地,他抓住了她纤细的手腕。

  她停下欲离开的脚步,转身看向了他,眉宇间第一次出现了隐约的惊讶,“韩先生?”她并不以为他是一个无礼而没有分寸的人。

  他扬起了一边唇角,“如果,我说我不想忘呢,沈小姐?”松开她的手腕,他闲闲向后倚去,优雅地执起小杯轻饮——看似放松了对她的钳制,然而锐利的目光却仍带着掠夺,散发出“不许离开”的信息。

  她如他所愿地坐回了原位,“韩先生,你究竟想要什么?”言语是带着懊恼的,尽管她眉眼仍旧冰冷。

  她果然也是有脾气的吗?放下已然见底的杯子,他的目光紧紧扣在了她的身上,“我要你。”他掷地有声地低语。

  她却露出了笑容,不见暖意的笑容,“人是不能被拥有的,韩先生。”

  有时,她的冷静真的令人诧异。他的笑意更深了,“我话还没说完,沈小姐。我要你搬进我的公寓。”这是从一开始他就有的意图,而现在他有了使它实现的把握。

  “我对我的公寓很满意。”即使是拒绝,她的笑容也丝毫不会使人不快,“谢谢韩先生的好意,但我想没这个必要。”

  他显然是不接受拒绝的——不管它有多么容易使人接受的形式,“你如果拒绝我,或许我会考虑和傅澄昕交往。”这原本只是模糊的感觉,但在她说出与莫聿庭的分手后却形成了一个大胆的猜测,“你应该不希望这种事情发生吧?”他试探她。虽然不明白其中的缘故,但从飞机上她异常的表现来看,或许值得一试。

  她的笑容淡了,淡得几乎不见,却真实了许多,“我不明白,韩先生,你这么费心的理由是什么?”她没有肯定或否定的答复,只是问。

  但这样对他来说已经够了,“好奇。”笃定了胜利的韩谦好心情地回答,“我好奇你那张冰冷的面具后面究竟有多少秘密。”他倾身贴近她,伸手托起她细致的下颌,钳住了它,“我要毁了它。像那晚一样……”那一夜她的泪在他脑海中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他想再次感受那时的震动,而他也一定会做到!

  “是吗?”没有挣开他无礼的钳制,她轻轻地笑了,“韩先生,感情的事是不能勉强的。即便我真的不希望你和傅小姐交往,我也不会因为我个人的愿望而去改变些什么。你和傅小姐的事,我想你们自己会找到平衡点。我只是外人。”她第一次说了这么多话,却是为了拒绝。

  “你拒绝我?”没料到她的回答,他恼怒地瞪向了她,不知是愤怒于她的拒绝还是着恼于她的超脱。

  “不。”出乎意料地,她竟摇了头,“我会搬去与你一起的,韩先生,如你所愿。”

  “因为,”看出他的疑惑,她加深了笑容——用一种叹息般的神情,“毁掉我的面具,那也是我的期望。”

  他们都不是会后悔犹豫的人,他不是,她也不是。于是第二天的晚上她便已经站在了他的公寓中——依然是那个简单的小行李箱。

  “韩先生?”在客房整理好行李,她走出房间却只见一室的黑暗。

  又是夜了。搬家并没有花去她太多时间,事实上她是在工作结束以后才提着行李来到韩谦公寓的——只是换个地方住而已——她这么想,他也这么想。所以当她整理好一切时天色已是一片昏暗。而韩谦,没有开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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