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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七


  咏君眼皮略颤,怯怯开瞳迎凝,未及清醒便漾了千娇百媚的甜蜜,因为丈夫正含笑相睇。

  “老婆,醒啦?”达官钟爱地将她拉到怀里,恣意环抱她的幽香。“睡得还好?”

  “嗯!”咏君羞答答地垂颜,昨夜无梦无忧亦无常年相随的空虚,枕著他的臂比吃安眠剂还易入睡,“哎呀!让我起来穿衣服啦!还偷亲人家。”

  “不用了,你不是已经穿了?”达官到昨晚才发现自己有多色,他很想克制自己,但一触及她那身凝脂玉肤便不由自主地燥热起来。

  “你是不是要去配眼镜了?我这叫有穿?”咏君晕陶陶地酥软在他的唇下,昨夜的激情狂放似又苏醒,随著他的爱抚游走每处敏感的地带。

  “我的老婆,你现在穿的正是最美的衣裳,瞧瞧你细致的皮肤,像含著晨雾的玫瑰花苞,教我忍不住想……”轻轻一啮,他俩皆为此刺激而喘息,“想尝尝玫瑰花露的滋味。”

  咏君只觉天旋地转,彷若缺氧的人般需要空气,但他的挑逗却令她愈喘愈急,“达官——”

  她的肌肤因欲望而染霞,她的神智因感官而飞升,混沌一片的脑海飘浮著万千似真似幻的意念景象。交迸的七彩构成旖旎的抽象画,汲取著生命的泉源。

  “我……终于揽到你这朵云了。”

  达官意乱情迷的呢喃在千万分之一秒中冻结了她所有爱焰。

  达官马上察觉到她肢体的僵硬,不禁诧愕,“怎么了?”

  顾揽云岚于怀游红尘,忘俗遗世共此生。

  咏君忽然推开他,多情似水的嗓子霎时尖厉,“你记起来了?你全部记起来了?”

  达官被她倏现的敌意浇熄了欲火,“记起什么?”

  “你骗我,你从一开始就在骗我是不是?”

  “我骗了你什么?”达官一头雾水遭她指控,不由得心情跌落谷底,“咏君,出了什么事?”

  她揪紧被遮身,无端端地感到寒冷,“你老实说,你是不是想起我们前世的事?”

  端视她已意识到实情的脸庞,他知道自己无法再隐瞒,“是,我记得。”

  “不是才刚记起来?”咏君的心一阵辗绞,恍惚地起身著衣。

  “咏君,究竟怎么了?”达官抓住她,却被她甩开。

  “不要碰我。”她的眼神冷如寒刃直刺向他,“你这样玩弄我很过瘾是不?”

  “玩弄你?!”达官睁圆了眼,“你怎会说这种话?”

  “你欺骗我!”咏君的不堪悉数化为毒厉的言语,“你明明记起来了却一直装作不知情,看我为你奔波、为你流泪,你是不是很得意、很开心?”

  “你从哪来这种想法?提不提这档事和我们之间有关系吗?你为什么要生这么大的气?”

  “你不告诉我就是故意瞒骗我!”

  “我是瞒你,但我从来没有骗你什么,因为我不认为讲出来有什么好处……”

  “所以就眼睁睁看我痛苦挣扎,哈哈——我真是天字第一号傻瓜,竟然相信你,说不定毒品的事还是你串通了你家人演一场苦肉戏骗我嫁给你!”

  “我真不敢相信这些话会自你口里说出。”达官摇著头,眼前的咏君是他完全陌生的,“别人误会我我没话说,可是你自开始就目睹一切,你怎么怀疑我?就只因为我没告诉你我想起一段过去?”

  “那不是一段过去!”

  “那已经是曾经了!”达官嚷了回去,“你怎还不醒悟?过去的事对我们不再有任何意义,那一段曾经是属于莫问生和秦扣云的,不是我们的!”

  “你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咏君狂乱地忆起那一场椎心刺骨的火。“你根本不了解他是怎么死的——”

  “不要再想了,它不存在了!”

  “他是我害死的!”她不理他的阻止,倾力喊出她的噩梦,“就死在我怀里,因为我下的毒!”

  “那又如何?莫问生现在连骨灰也找不到了,你想抱著千百年前的遗恨活多久?”

  “你怎能这么满不在乎?他是你的前世呀!”

  “我倒宁愿我从来没有什么前世!”达官几乎是用吼的,“咏君,你醒醒,你叫黎咏君,不是秦扣云,秦扣云早在宋朝就陪莫问生一起死了!”

  她狂凛,一股冷自骨子里钻出,“不,不是这样的!”

  “你会生气不是因为我的隐瞒,而是你还爱著莫问生,你觉得内疚无颜面对那段记忆,所以像疯了一样攻讦我、怀疑我,以求保护自己——”

  “不!”咏君狠狠推他一把,朝外奔去。

  “咏君!”达官绝望地喊,伊人如阵风般脱离了他的视线,“该死,该死的莫问生,该死的前世,为什么不让我和咏君好好过日子?为什么?”

  “烟,我要烟。”强自镇定的咏君坐于车上,惟一能想到的事便是抽烟。

  柏佑一边递烟盒给她一边注意路况,他在山腰路瞄见拔足狂奔的她,硬将她架上车之后她才慢慢平静下来。他被她吓坏了,因为她先前的绝决愤怒,仿佛倾集她这辈子所有的情绪般,使他不知如何是好。

  是什么让她失控?能让冷静得将近残酷的她产生如许炽烈反应的只有他了。只要一扯到他,她就会理智尽失,他不是见识过吗?

  苦笑,其实他潜意识中早就明白她的答案是什么,不论有没有达官,他和她都是不可能的。

  但,总不能来了又不问吧?

  “咏君,愿意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吗?”

  “不。”咏君面向车窗,只注意手中的烟。她不想猜测他因何知道她在这,也不想知道他要载她到哪去,她只要离开,离那个人一个地球远。

  碰这钉子,柏佑并不意外,奇怪的是,他竟没有半点伤心;清清喉咙,他严肃地问出困扰他两辈子的问题。

  “咏君,如果我说我想娶你,你会嫁给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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