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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八


  “负责的人。”她简洁地道,比了个请的手势为他们领路,“你们张局长还好吗?好久没见他和夫人去俱乐部打高尔夫了。”

  他们微怔,“你是局长常提的俱乐部老板黎小姐?”

  咏君和他们入电梯,有礼的身段,举手投足俱是风韵魅力。“这里是饭店,请别太声张,等我取得客人的同意再搜房可以吗?”

  “可以可以,黎小姐方便就好。”一听她和上头有交情,他们也不好太失礼。

  一到套房门口,她就伸手敲门,冷静的容颜上是服务人员必备的亲和微笑。

  “谁?”

  “我是饭店经理,有事打扰一下,这三位警方人员据报说这套房有案件线索,想请……”她的声音断在门开之际。

  “咏君?”达官再怎么想也没料到他竟会这么快就和她见面,只著长裤的他浑身湿淋犹滴著水,来不及为这情况尴尬就脱口道:“你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只是饭店老板的朋友吗?”

  “你调查我?!”咏君一见到他,所有训练出的镇定悉数阵亡,优雅的气度也溃决,不喜不怒地她转向警察,“你们搜吧!”

  “搜?!这是——”达官被错身挤进的警察搞胡涂了,“咏君,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是饭店通知你的吗?我这趟来高雄就是为了找你,我想告诉你一些话……”

  “说你为了追我而侵犯我隐私?!”咏君压下泉涌而出的澎湃情绪以及泪意,隔阂又暗含眷恋地打量显然刚冲澡的他,强逼自己生气,“你少爷倒是挺有闲情逸致的嘛!”

  “我……”怎么语拙了?快说话呀!快把对她的感觉讲出来呀!钟达官,别净顾著望她!“我想让你知道一件事。”

  是他想起前世了?不!你不可以想起来,我不要你记起你是谁害死的?

  咏君的惧悸不小心曝露在瞳中,令达官略有所感地受她牵引,手不自觉地抬起,凑近她微颤的脸颊,指尖泛著渴望触碰她的疼痛。

  她被他那抹急切得近乎痛苦的恳请眼神所慑,只能呆杵著等待他的指掌接触。是他!她骗不了自己,他是问生,她的爱,她的牵挂,她为圆前世的残缺而生!因为她的血液无不为见到他而欣喜雀跃,这急促的心跳,紧张的呼吸,欲涌的泪水在在证明了她经历了长久的等待。

  是怎样的爱啊!竟让他们熬过了漫远的时空变迁,执意再相见,这份爱的狂烈令他们好痛!

  “我的美人鱼……”

  “不!”她乍然侧首避开他的手,没有得到温暖的颊隐隐生痛,而颤抖破碎的声音已挤不出一句话。

  “咏君!”再也无平素的不在乎,更没有初见她时的强烈好奇,有的只是心痛、失望。

  为什么她拒绝了他的眼神?她的眼睛写的明明是思念呀!

  是问生,是达官,她已无能计较,只知心口的伤痕愈裂愈大,大到她无法正视的地步——他怎能在她决意遗忘之际又出现?

  “抱歉!”警察突兀地阻断流窜在他俩之间的激荡,“先生!麻烦你跟我们走趟警局。”

  “怎么了?”问话的不是达官而是咏君,当他们的眼映入打开的皮箱,以及箱中一包包粉状物时,他们的表情瞬时冻结。

  “那是什么?我并没有带皮箱来呀!”

  “在你床下搜出的,不管是不是你的,你都有嫌疑。”警察动作迅速地铐住他,再次重申,“请跟我走趟警局协助调查。”

  达官难以置信地盯著手铐后朝她一望,震惊、受冤、污辱和愤怒毕露无遗;幸而多年的社会经验助他立即拾回理智,神色不一会儿又恢复安之若素。

  “既是协助调查,没必要上铐。”以尊贵的气势,达官同样震慑了警察,“我钟达官毕生没有犯过法,没有人有资格铐我!我跟你们走,把手铐解开。”

  我莫问生的命只有天能夺!

  相同的浩然豪气,两相重叠成狂撼她的爱恋,黎咏君连怀疑也无便肯定了一件事:有人在暗里谋害他。

  在警察乖乖解铐时,没有人知道咏君抛去自责之后做了什么决定,只有简短的一句:“我跟你们去。”

  “水仙,你到底什么时候才肯跟我回台北?”

  “哎呀!你烦不烦?早也念晚也念,我看你干脆录下来催眠我算了,把盐拿给我——嗯!你闻到没?好香哦!”聂水仙啧啧有声地夸赞自己,“我的手艺肯定又进步了,待会儿叫咏君一块过来吃。”

  “水仙,我拜托你去台北好不好?”钟显贵简直是用求的了,“见见我父母又不会怎样,你就当是度假嘛!”

  “我不是说过了吗?如果你有事尽管回去呀!我目前还不能离开,咏君需要我,她最近反常不搭理我,八成又被噩梦逼得失眠。要我去台北得等她平息恐惧后再说。”

  天!他翻翻白眼:那冷血美女什么时候不反常?她压根儿不是正常人,要等她变正常不如叫他一头撞墙比较有可能。

  “对了,你哥不是也来高雄了吗?也顺便叫他过来聚餐,让大伙认识认识,说不定一瞧对眼又是桩姻缘。”

  显贵没将她的梦话放在心上,只想到久未联络,打个电话也好,没想到电话说响就响。

  “喂!我是,什么事?”他倏凛,“什么?!我哥被逮捕?”

  “你是说这箱海洛因是在你住进饭店之前就放在原处?”

  “不然就是有人趁我离开房间时放入。”侦讯室内的钟达官一丝不苟地应对,没有丝毫表情。

  “如果真是据你所说那样,那你认为是谁想陷害你?又是为了什么?”

  据你所说?!达官眼底冒出火焰,这位警官根本不相信他的话,只是一迳公事化地盘问;

  过去三小时以来,他就耗在这间空气污浊的侦讯室内接受他们罔顾隐私权的审问,求证电话也打过了,证件也检查过了,他们依然不相信他是清白的,这种冗长又毫无意义的等待已经逼得他快失去自制了。

  用手支额,他闭上疲累的眼睛:显贵怎么还没来?他们不是早要了电话联络他了吗?咏君呢?她还在外面等吗?究竟是谁刻意陷害他?

  里面的他忧心,外头的她何尝不急?指缝夹著烟,她平常的镇定也荡然无存,被隔离的他不知如何了——“还没联络到你们局长吗?”

  “应该就快来了吧!”警员近似膜拜的眼光一直在她身上转,这么个风华琼姿的美女在这,不多看两眼会捶心肝的!

  快快地吸了口烟,胸中的烦躁掐住心脏令她无法透气;三个钟头以来,她不断思考,先撇开这突来之变不说,光是他俩纠缠难理的前世就够她头痛了;她不知道他这回来高雄所为何事,也不清楚他得罪过何人。一百八十分钟的思索后她们只有一个结论:保护他!

  无论这件事是怎么形成的,她都不会让它伤害他半毫;或许前世她来不及保护他,但今生她绝不会再犯同样的错!

  “局长!”警员的敬呼引起她的注意。

  匆匆按掉烟,她迎了上去,“黄局长,不好意思在你休假日还劳你来。”

  “黎小姐太客气了!”生得一张国字脸的黄局长,气质稳重地先和咏君寒暄两句后方谈至正题。“这次查获的海洛因炼法精纯,就算和黎小姐无关我也得来一趟,更何况是黎小姐饭店的客人,来,你先请坐,我看下报告再说。”

  咏君按捺住焦灼,勉强自己再度落座,眼睛仍跟著他看报告的脸,而当黄局长的脸色愈来愈沉时,她的一颗心避无可避地预设好最坏的情况。

  等他再抬头,自那欲言又止的神情上,咏君就明白此事难以善了了。

  “黎小姐,这位钟先生是你的朋友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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