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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看他拖拖拉拉不肯认清事实的模样,令扣云光火。“你还是不是男人呀?我都已经说得这么清楚明白了,你还打什么迷糊仗?”

  “打迷糊仗?!”这招不但揭开他的疮疤,更撒了把盐在他的伤口上,大步旋过身来,他激狂地抓住她,“打迷糊仗的是你!该死的你,知不知道你在做什么?”

  面对他慌极反怒的威仪,她非但不惧,反倒绽出了一朵颠倒众生的笑颜,“等你娶我呀!”

  瞧,那得意洋洋、理直气壮的坦然,不但让他一肚子烦乱无从说起,更替他添了笔无端的愁绪,颓丧地放开她,他再次发问的口气是疲惫而喑哑的,“你没看清楚吗?我是瘟神,不是任何人的如意郎君!”

  “那有什么关系?”扣云觉得有趣极了,她从不知道逗人那么好玩。“我就喜欢瘟神。”

  “即使我有其他缺陷?”

  “就算你一身是缺陷也一样。”扣云对这个顽固如牛的男人已愈来愈能流利应对,他呀!就是要人死缠烂打。

  问生暗思良久,望著她嫣然醉容,他的倾心呐!他能相信她是真心不畏惧他吗?他能抱著希望吗?

  “呃——借问一下,”扣云蓦然忸怩起来,因为那条牛开始脱衣服了。“你这举动是不是代表已经想通了?你能想通当然是很好啦!可是也不用这么快就……就洞……”

  “房”字尚未出口,她又转念:别扭什么?反正已经打定主意非他不嫁了,虽然场地差了点,为了早点拴住他,牺牲一些也是值得的。

  当她作好了心理建设,鼓足勇气睁开眼时,她看到的是打赤膊的莫问生:“你这——”

  问生脱下手套,露出他一共十二指的双掌。“仔细地看,看清楚,这是你想嫁的人!”

  扣云忘了方才的遐思,受他吸引地倾近他,他的双手皆呈六指,肌肉纠结的胸膛赫然附著多条恶疤,不止胸,连臂、颈、背亦然。

  “这是——我师兄伤的吗?”

  “火烧过我、水淹过我、刀砍过我,莫问生只是具千疮百孔的躯壳,跟著瘟神不会有好日子的。”

  “问生——”泪,不知何时占据了她的眸,她从不曾体会过什么叫做悲苦,她的生命只有冰冷,所以她不会哭也不会笑;但这男人,这一身是疤是创的男人却确切地让她感受到悲苦——他的悲苦。她轻触著他身上纵横交错的疤,仔仔细细地看著,胸前、背后、腕上,最后捧起他的手,含泪笑道:“这么多只手指,猜拳一定常赢吧?”

  轻轻地,她亲吻他每根粗糙长茧的指,极其珍爱,极其宝贝地落下十二次吻,然后依进他怀抱,将他的臂环在她腰上,吐气如兰地作言,“问生,其实你是天下最幸运的人你知道吗?”

  问生至此,已是完全没有反抗的能力了,收紧怀中人儿,他著迷地摩挲著她的发,她的幽香,她的柔软;啊!她是令男人疾狂的女人。

  “怎么说?”

  “经历这么多的考验犹能坚强不屈地秉守仁义,你不是幸运是什么?”顽皮地,她加了一句,“为了奖赏你克服了所有的危难,老天决定把我赐给你,君子,你就别推辞了。”

  “不!我不是君子,扣云,我从不想当君子的,我压抑著天性的狂野,你看到的并非完全的问生。”他埋进她的发内。“我用教条誓言约束自己,怕的就是控制不了这双手,你不知道,有好几次我都想毁了自己,毁了所有苦苦追害我的人,我真的想过,我明白一旦我开了杀戒,就再也止不住报复的欲望,所以我对我娘立誓……”

  “宁可人杀我,不愿我杀人?”扣云轻叹了声,难怪他的怀抱会如此温暖,原来是压抑了他一腔狂热的情感。“你还说我,自己不也一样?”兴匆匆地抬头,她忽然想到一个问题,“老实告诉我,当你见我第一面时,你在想什么?”

  “我——”那昏迷之际所想的?问生腼腆起来,又不好回避她的眼眸,只有以拇指抚揉著她的唇,用实际行动表示。

  两个人吻在知心里,吻在怜惜里,吻在天绝地灭都不会更改的誓言里,更吻在激情之中。

  “妾愿生生世世与君结为夫妻。”扣云爱娇地,羞赧地垂睫,“不管是今生或来世,我只许你。”

  “扣云!”

  “不许你再找理由。”她专制地命令,“我爱你,你也爱我,我们彼此相属,谁也分不开。”

  这回倒换他失笑戏谑了,“我又没说这句,你怎么知道?”

  “要等你这头牛说,不晓得几时了!”她噘嘴哼道:“如果姑娘连这点都看不出,哪敢厚著脸皮要你娶我?”

  问生朗笑,悠扬的笑声宛若天籁般回旋在她耳边,“扣云,我爱你——如果我能选择,我倒希望能生成更完美的人来爱你。”

  “傻瓜,你还要多完美呀?再完美就成圣人了,我可不要和圣人在一块,我要的是有血有肉,会让我又爱又怜的莫问生。”

  “如果来世,我能生成正常人,至少不让你跟著我吃苦的正常人,我一定好好补偿你。”

  “哎——你的脑筋怎么转不过来呢?与其期待来世,倒不如自今生开始好好待我。”她细语呢喃,“为了我,你也要善待自己,知道吗?”

  “扣云,我想你应该知道我的身分,除了瘟神之外,我在京中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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