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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她已经不在乎抱著她的人是谁了,她无力也无能再欺骗自己了,秦扣云并不坚强,一直都不是!而父亲却要求她无情无欲、不哭不笑,她好累,累得禁不起事实的打击——“爹,你好自私啊!”灼灸的酸楚浸湿了她的神识,模糊了她的思绪,一颗接一颗地濡渍这男人的衣襟,两道泪痕不一会儿便成了潺流清泉,温润著她多年来鲜有表情的脸颊,也温润了她荒芜空漠的心。

  问生的衣沾染著她的泪水,在臂弯中的她没有哀泣号啕,只是颤动著道不尽的心酸,回忆往事而抽搐,像被抛弃的孩子般不解现实的捉弄。她的父亲怎没看出她的纤细柔弱呢?为什么有这么出色的女儿却不好好疼惜,任她在险恶的武林中奔走?

  他拥著她,是心疼,也是舍不得。哎!对她,他是已经无法自拔了。

  暗处的则礼捂著妹妹的嘴,不愿因他们凑巧撞见而破坏了园中亲匿的气氛。

  则玲则是瞪大了眼,一声惊呼卡在唇边被遮了回来,哇塞!问生哥动作还真不是普通的快。

  而则礼的眼中,除了祝福之外,还有不易察见的忧虑,似是为模糊的明日而挂怀。

  阴暗的牢房,弥漫著浓重而窒人的死亡气息,先前那名假囚犯已经没有呼吸,像具破烂的玩偶被抛在一边。

  “大……大爷!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呀!”他结结巴巴地瘫在地上,颤抖的下颚几乎拼不出清楚的声调,“小的只看见有个女的进来想救囚犯出牢,后来又冒出了其他人,小的真的不清楚经过。在这牢里的任何人不遇到与自己相关的事是不会管的……小的绝不敢骗你,大爷饶命啊!”

  他惊惧地盯著跟前沾血的剑锋,森冷的寒芒闪映著适才的血腥,忍不住打个寒颤,那只握剑的手根本不是人的手……不!是这个人根本没有心!

  石岩军的剑冷,眼神更冰厉。“你只要告诉我带走那位姑娘的人是谁?有什么特征?”

  “小的那时在睡觉没理他……”他又打个哆嗦,屈服在他凌厉的目光下,“我只瞄了一眼,那人全身裹得不见光,还戴副面具——”

  “瘟神?”石岩军压不下倏发的疑惑与忿怒,不敢置信地喃喃而语,“莫问生,为什么你要劫走我师妹?我敬你是汉子,没想到你却辜负我的信任——”

  那无辜的囚犯拚命地挤进角落,因为石岩军石雕般的五官露出近乎疯狂的嗜血。

  先是霍定使计引他离开,再是瘟神劫人——霍定与那胆敢阻挠他的死士已不再具有任何威胁,而莫问生,他今生唯一的敌人;为什么?为什么要破坏他们互敬互佩的默契?

  不管是谁,只要冒犯扣云就是他的眼中钉!“如果你想活!”石岩军的神情又沉进无情无欲的世界。“待会儿官兵发现这场杀人劫狱的时候,告诉他们,凶手是莫问生,瘟神莫问生!”

  朝阳才刚拜访汴京城,他们便驾车出了城。辘辘的马车声带著马匹跑步所敲响的旋律静静地盘踞在他们之间。所有人都换上新衣,连扣云也褪下夜行装以简单的罗裙装束共乘;虽无华衣相衬,却格外烘托出她冶艳中的那抹清韵芬芳。

  只有那面具脸还是一件斗篷一张面具遮掩所有神秘。

  “问生,你真的不跟我们走吗?”老妇人率先打破滞默。

  “是呀!问生哥,你真的舍得我们吗?”

  “问生父亲犹在,不能分身,请你们原谅我。”

  “孩子!”老妇叹息,“这些日子都是你在照顾我们,我早就把你当成另一个儿子,有空一定要来找我们,免得我思念呐!”

  “会的。”握著老妇的手,他的眼神是温煦得令扣云痴醉的柔光,“等找到新居定下来,千万养好身子,复明的机会才更多。”

  “已经到郊道了。”驾车的则礼探进头来。

  “我们该走了。”

  “唉!冷姑娘!”老妇喊住扣云,摸索著,扣云也不再排外,伸手予她握住。“我的眼睛虽然瞎了,但心可不盲;问生他的外貌虽有缺憾,但他的一颗心是天下女孩儿梦寐以求的宝,别让表象蒙蔽了一切。”

  扣云瞥了他一眼才施然含笑,“大娘放心,我已经被蒙蔽太久了,不会再胡涂下去。”

  “这就对了,问生哥很敏感的,冷姊姊你可要好好照顾他哟!”

  “丫头,什么时候轮到你讲话啦?”则礼佯怒,转而对问生说:“兄弟,保重!别忘了来看我们。”

  一番依依不舍的惜别后,马车终于又扬著叱喝上路;眼见著缕缕浮散的烟尘飞掠,扣云忽而察觉自己的脸挂著微笑,不再冷漠,不再空虚,而是微笑,暖暖的微笑!

  面向身边的男人,她的心情好得连自己也意外。“接下来你要去哪?”

  “送你回去。”

  笑容在瞬时又结冻,“这么急著想摆脱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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