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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相公……”

  “出去出去,给我滚出去!”

  “祁儿!”穆皓适时发话,“珏仪是关心你——”

  “我不需要她的关心!滚!给我滚得远远的!”

  海晨和海翔俱被怒吼给惊著,紧抓著母亲衣摆。“娘,我怕……”

  “晨儿、翔儿乖,爹生病难过很痛很痛,不是故意这么大声的,咱们等爹好了再来看他好不好?”

  “他不是我爹,他只会打娘……”

  “晨儿!”珏仪急喊,焦灼地望向床铺,却意外地不见丝毫动静。

  “你们走吧!不要再来了,我已经不是原来的穆祁了。”

  沙哑的声音充斥著疲累倦意,不再盛气凌人,不再气焰高张,令珏仪震撼,也让穆皓侧目。

  “穆祁已被毁了,再也好不了了,再也好不了了!哈哈哈哈……废人一个,不能以面目示人的废人!”

  “珏仪!”穆皓趁机推著媳妇走,“快走吧!祁儿受的刺激过大,神智错乱,你和孩子们在这只会使他的情况更严重,别把孩子们吓坏了。”

  珏仪只有依言,却回眸望了被床帘遮住的丈夫一眼,将许多疑闷扫进心底。

  穆皓直至关上门之后才松了一口气,他不得不佩服儿子的聪明,若以神智错乱之由推搪,为了不影响孩子,珏仪必不会常来,这样揭穿秘密的机会便锐减了。

  “爹,以后若弟媳问起分房而眠之因,就告诉她我被火伤得很深,已无能人伦即可。”

  对呀!他怎没想到,如此一来所有的改变就都有了完美的解释。

  “可是……你不觉得委屈吗?”

  “爹,以前我只是见不得人的怪物,如今我能和爹相聚长栖于此已是造化,孩儿还能求什么?”问生笑笑,他早就忘了委屈怎么写了,最艰苛的都经历过了,目前平稳的日子已是他感念的福气,又怎会有委屈之说?

  “孩子……”儿子愈明事理,穆皓就愈自责,“是爹不好,没让你过过好日子……”

  “爹,孩儿从未怨过谁,世人愚昧只看皮相,这点我早就明白,对只凭一面之词便妄下判定的俗情唯有惋惜,娘曾说过只有智慧之士能堪透表象美丑,孩儿能拥有识人之器,爹该替我高兴才是呀!”

  穆皓愣盯著儿子,完全被他的胸襟折服了。

  “对了,爹——弟弟真的对弟媳动过粗吗?”初闻晨儿之言时,他简直不敢相信,夫妻不都应该相敬如宾吗?穆祁既然娶她,为何不善待她?

  “你弟弟……唉!都是我管教无方,不过这样也好!”穆皓硬起心肠不愿去想那孽子生前种种,但作痛的心依旧抽搐,“上天怜我穆皓,让他少作几年孽……”

  问生见父亲凄怆的背影,也黯然了。

  这间庙位于汴京城郊,不大,脏脏旧旧的外观令人提不起兴致进去遛一圈,若好奇瞻望,只能看见庙内供奉著尊黑黝黝的神像,辨不清是哪尊神,庙祝又是一位瘸子,种种因由累积起来,造成这间庙香火衰微门可罗雀,久之,也引不起任何人的注意。

  扣云以曼妙的身姿跨进幽暗小庙,也没和庙祝招呼一声便拈了一炷香祝祷,庙祝也像没事人般,一跛一跛地关了庙门,又窝回小椅打盹。

  插上香枝,烟飘袅袅,轻灵灵地没入无形,只有案上摇曳的烛火映揽出许许多多明暗不一的层影。

  “把我叫来有什么事?是不是有瘟神的消息?”

  横梁盘踞著一道黑影,似与闇沉同存般,突兀地闪入光线,像根鸿羽悠渺渺地著地,不惊点尘。

  “今夜子时他会入牢劫囚。”声冷,影冷,让烛光掩照著的面孔更是峻冷。

  “劫囚?”她的瞳掠过一丝兴味,“死囚?”

  “是死囚。”石岩军对手边的消息虽觉疑惑,却也不多怪,“是个读书人,无财无势无背景,很平凡的文人,家里只有一个老母一个小妹。”

  “消息打哪来的?”

  “掩卓帮霍定探查得来的,说是那厮有恩于瘟神。”

  “是那家伙?”扣云淡嗤,“谅他也没这胆诓我们。师兄,你确定瘟神会为了个名不见经传的升斗小民冒险?”

  “与瘟神周旋了这些年,我仍未摸清他心之所向,是正是邪也无定数,霍定只是猜测瘟神可能出面,而地牢禁卫森严,唯有子时交接时方有机可趁,我想这可能是我们逼他现身的契机,不妨一试。”石岩军只有对师妹才会祥和述解,“我需要你的歧颜绝毒。”

  “我今晚和你一同行动。”

  石岩军神情一闪,“穆府不需你僭探部署了?”

  扣云猛地皱眉,“我做何决定不必你干涉!”

  石岩军没有表情地审视师妹自知失言的错愕,沉寂一层又一层地堆叠,连空气也拥促起来。

  “那我们二更时府衙外见。”

  “师兄!”扣云急急抓住他,“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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