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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起穆府,整个京都的人没有不知道的,大部分的人提及这位御史大人,除了敬佩赞赏之外就是同声一叹。为何叹气呢?是因他徒有官衔而无贤德吗?不!御史大人穆皓的才德连当今皇上也钦赏有加,更别说他爱民如子的胸襟了。

  那,是什么原因使汴京城的人为穆皓扼腕痛惜?

  因为穆祁。

  汴京城上上下下、男女老幼都痛恨的祸害——穆祁,便是御史大人穆皓的独生子。

  所以他们才会叹,为贤明秉忠的御史大人家门不幸而叹。

  若问汗京城百姓今有何愿,他们必想也不想便一口道出:盼老天能赐御史大人良后。

  可惜穆皓生性忠直,谨守节骨,自妻亡故后便未续弦,任有心人说破嘴也不动心。令憨厚城民无不感慨老天不公,偏教耿直的穆老爷生此孽子,穆祁仗著家世余荫,镇日花天酒地不说,行事霸道专横,城民皆看在穆老爷子的面上不予计较,却养成他事事自大之癖,惹得天怒人怨,终于闹到穆皓耳中,穆皓不料儿子如此不受教,杖打三十,喝令仆从关他个十天,亲自向受害城民赔罪。原指望儿子能及时省悟,但天不从人愿,穆祁依然故我恶迹班班教穆皓痛心疾首难以言达。

  华灯初上,本是合家聚首用餐之时,穆府却未如寻常人家和睦,反而弥漫一片乌烟瘴气。

  “说,你又出去惹了什么事?”

  “爹,孩儿不过出府溜达溜达罢了,哪有惹什么事?”

  “没有?城西的张老爹一刻钟前才回去,你调戏人家的闺女,污辱人家的清誉,这作何解释?”

  “我只不过是夸了她两句,说她长得白嫩标致而已,这样就叫调戏?”穆祁不以为然地哼道:“还不是想趁机讹诈谋图钱财?”

  “你……”穆皓气得重拍椅座,“犯了错犹不知悔改?”

  “哎呀!爹,你何必那么认真呢?大不了我把她娶回来嘛!真是的,口头上说说也不行。”

  穆祁一副百无聊赖的闲适样,根本没将父亲的训示放在心上,让穆皓看了怒火倏生,“你这不孝子,竟然没有丝毫惭愧之心,先前若非邻人仗义相护,你能那么简单就离开?误了珏仪还不够,你还要糟蹋多少良家闺女?”

  穆祁对这种永远只有责骂不悦的场面感到厌恶,跳下椅子,他仍摆出少爷姿态,“能嫁入穆府是她的福气,要不是怀了海晨和海翔,我岂会如此轻易就娶她进门?”

  “孽子……真是孽子,都怪我管教不当……”穆皓气结,无法理解为何儿子会这般顽冥。

  “要做圣人,你自己去做,少爷才懒得和你辩。”穆祁也火了,成天孽子孽子地骂,就算他真有心要孝敬父亲也被他自己给骂败了。“晚膳我不吃了,你慢慢用吧!”

  “站住!你想上哪去?”

  穆祁回头欲言,却见家丁上厅禀报。

  “老爷,门外有个名叫莫问生的年轻人求见。”

  “莫——问生?!”穆皓心中一动,朝家丁道:“快请他进来。祁儿,你留下,今晚哪都不准去。”

  “爹!”穆祁不耐地喊,让穆皓一词威严的目光给瞪了回来,只好委屈自己一遭,又重新落座。

  当莫问生由家丁领著跨进大厅时,他迎入一双一样澄净的眸子,霎时万般悸动自心头漫了开来,莫名地微笑也随之氾滥,他知道,他终于找到了。

  “下去吧!”穆皓心不在焉地遣退仆佣,目不转睛地盯著他瞧。那种熟稔又温和的眼坤,颀长的身形,眉宇间的气韵,轮廓的棱线,分明是——分明是——“喂!你来求见我爹有什么事?是不是想讨几文钱混顿吃喝呀?”穆祁捺不住性子,启齿漫辱,“去去去,瞧你这穷酸样,要饭居然要到御史府来,爹,赶他出去叫帐房赏他几文钱不就得了——”

  “住口!”穆皓面色不善地叱骂,转问这一身风尘的年轻人,“你——可以告诉我你母亲叫什么名吗?”

  莫问生将他眸中浮动的泪光看在眼里,敛去浪迹江湖的防备,依询吐语,“家母闺名曲,莫曲。”

  穆皓一震,急急上前抓住莫问生,“曲儿是你娘?!那你——你是——”

  莫问生本不惯与人亲近,但亲子天性,血液中奔腾的雀跃使他抛去陌生疏离,他缓缓地褪下手套,露出刚健有力的掌,这会儿不但穆皓受悚,连穆祁也一脸诧色地站起。

  掌上筋脉浮现,显然以粗工零活为生,不同的却是生有六指。

  “六指……”穆皓泪眼模糊,一双手巍颤地捧住莫问生的颊,“你是我儿子!你是曲儿为我生的儿子!”

  “爹,你在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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