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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九


  织雪步履踉跄地走入,只见到她挂念的丈夫以及他一身血渍,还没说话,竹亭内的士里夫妇没命大喊。

  “雪儿,你来做什么,快离开啊!”

  织雪见场内不但有丈夫和辛寇,还有薛家兄妹,周边还躺着四、五具尸体,放眼所及凌乱不堪,如飓风过境,心下已明白必发生过激烈血战。

  “织雪,你怎么醒了?”烈宵对妻子提前恢复神智感到无比意外,“你的毒刚解,连力气都没几分,为什么要来?”

  “如果我的丈夫与人生死相搏而我却袖手旁观不闻不问,那我寒织雪还配当你的妻子吗?”此言方落,惊震了薛家兄妹,令气氛一滞。

  “你不明白……哎!”烈宵一时千头万绪无从解释,薛玉却开口了。

  “寒姑娘,你来得正好,快劝他别杀辛寇呀!”

  “杀辛寇?!你要杀辛寇?”

  “辛寇身中剧毒即将迷失神智,如果让他被血魂邪剑控制,他会杀掉他看见的每个人呐!”烈宵拉住织雪,“现在没时间说这么多,快把爹娘和陆伯送到安全的地方!”

  织雪正欲依言而行,却让一束野兽般的嘶吼给绊住脚步。

  “不好,辛寇已经泯灭意识了!”

  辛寇双目赤红,炯炯晶红完若狂兽,薛玉首当其冲被他一掌震开,薛羿抽剑欲击却被辛寇格住剑锋,无可避免地挨了他一掌。

  “织雪快走!”烈宵将她推至一旁,挺身缠住辛寇。

  织雪虽不明白事情的来龙去脉,但情况紧迫不容她多想,瞄见一名老者身上插着血魂剑便使劲将剑拔出,冲向辛寇。

  “寒姑娘不可以啊!”薛羿阻拦不及神色剧变。

  “雪儿!”寒士里夫妇亦肝胆俱裂。

  辛寇全丧失思考能力,谁挡在他面前便是敌人,织雪向他冲来时他也照样出掌,但她的容颜一映入眼帘,却触动他一丝莫名的迟疑。

  “织……雪……”他低喃,掌劲突减大半,就在他分不清这名字带给他的感觉是什么时,两把剑一起没入他胸腹。

  虽然他掌劲骤减,但仍伤了体虚的织雪,血花自她的嘴角沥出,滚到她手中的血魂剑上。

  一滴剔透的血珠滑进血魂两字的凹孔内,随即隐没无形,牵动了两把剑的变化。

  烈宵万般矛盾地盯着自己握着剑的手,又看着剑没入胸膛,再视他的双眼。

  辛寇涣散的眼神不再闪着诡异的红光,他低头看着两把宝剑,忽然相通了谜语。

  唯有正邪并行不悖,赤煞一族才能得到解脱。

  缓缓地抬起头,他和他们的眼神相对:“能……死在你们手上,我……无憾……”

  “辛寇……”织雪被他的神情刺痛,颓然松手,“对不起!”

  他笑,尽管满是鲜血的喉咙已挤不出声音,但烈宵和织雪都清楚地看到他眼中的话。

  好好珍惜你们的生命!

  蓦然,辛寇意念方动,引燃了火焰。

  他俩被暴跃的火焰震退数步,烈宵痛唤:“辛寇!”

  唯有正邪并行不悖才能解我赤煞诅咒。

  燎天血魂本就一体,因特质而分正邪,所以能互生互克,只要混以银虹之女的血将两剑铸熔,便是将正邪合一。只要将剑内成分溶水而服,便能解赤煞族人浓血之缚。

  辛寇浑身浴火,仰天哑笑,他到现在才知道会不会太迟?烈宵能明白他说明白的吗?突然之间他发现,原来天空是这么的蓝,蓝得令人豁然开朗。烈宵说追寻的自由,是不是就是这种豁然开朗?

  是否,他已学会了淡然无争的胸襟?

  阖眼,他的脸上笑意安详,烈火的狂啸再也与他无关了。

  仇烈宵昂立在原地,空白一片的脸上没有表情。

  只有泪。

  无声无息的泪,默送着他的兄弟、他的挚友。

  是英雄啊!

  薛羿也哭了,薛玉更是泣不成声;而寒士里、夏蕙琴的颊边也有泪痕。

  织雪的泪滴在染血的衣襟上,却不愿眨眼地目睹这场火争飞舞。

  新仇炙炙烈宵

  烧红尘千万丈

  初寒纷纷织雪

  熄万古恨怅惘

  所有的恩怨情仇该随着火焰燃尽了吧?

  燎天和血魂,将成往事;赤煞与银虹的秘密,也将随风而逝。

  辛寇呢?他将也会成为往事吗?

  熊熊燃烧的烈焰中,仿佛浮现他潇洒的身影:含笑!

  尾声

  碧落镇,一样的宁静,一样的淳朴。

  寒宅依然秉持着它惯有的节骨,悄然耸立,墙上攀爬的藤蔓生机盎然,丝毫看不出它是重建的宅邸。

  重建的寒宅和原屋一摸一样,不同的是宅前的竹亭,亭上题字有一!

  惜!

  薛羿和薛玉站在五年前最难忘的那天所站的位置,心中的伤怀不减分毫。

  “好快,都已经五年了……”薛玉喃喃而语,对他的思念仍旧与日俱增,她娇美的容颜不复当初的蛮气,已蜕变婉约秀淑的韵致,“我一直遗憾没有当面告诉你一句话,希望你在天之灵能听到我的心声:谢谢你!”

  “如果没有他,今天我们仍在懵懂的摸索爱和恨的路。”薛羿也自语,“他才是真正的英雄。”

  门曳然而开,走出来的陆伯见到他们诧异地道:“你们来了,怎么不进来呢?”

  “我们想在外面站一会儿。”薛羿谦和地望问,“老爷夫人他们都还好吧?”

  “好,当然好,怎么会不好呢?”寒士里偕同妻子一道步出门槛,笑着打招呼,“我们血魂教主近来如何?”

  “承你们之福,已经与八大门派达成联盟协议,今后就算没有我薛羿,血魂教也不会被不肖之人利用了。”

  “胡说,武林仍需要你这位栋梁!”仇烈宵怀抱着一个小男娃而出。

  “仇大哥!”薛羿迎上去,接手抱住仇烈宵臂上的小男娃,“惜之有没有乖呀?”

  小男娃张着晶亮的眼睛猛点头,口齿不清地喊:“惜之乖,哥哥不乖!”

  薛玉凑了过来:“他又捣蛋啦?”

  仇烈宵一脸为父的笑意:“才刚被织雪责骂,现在还在里头哭。”

  “小男孩调皮捣蛋是正常的事情,别太责备他。”薛玉忍不住为小侄子说情。

  “再不教训他就制不住啦!”寒士里又好气又好笑地所,“那小鬼灵精何止调皮捣蛋?整座宅子差点被他给掀了,气得雪儿脸红脖子粗的,这会儿恐怕还没完呢。”

  “这才好啊,有孩子才热闹嘛!”薛玉莞尔。

  “是喔!一口气生了两个,所有多热闹就有多热闹。”

  陆伯的话引得大伙笑了起来,五年前一切落幕之后,烈宵便将血魂教教托给薛羿和薛玉掌管,在他们的努力和革新下,改邪教为正派,经过五年的经营已俨然代表武林的真理公义。

  有人曾提议要薛羿改个教名,所血魂二字太血腥,但薛羿二话不说便拒绝。因为血魂教乃是辛寇一生心血,他替他代理已有愧于心,怎可再改这代表他的名字?

  辛寇给他们的太多太多,除了尽力维护住他的心血之外,他们能回报的也没多少了。

  五年过去了,他们无不用感激的心过每一天平淡充实的日子,那段属于传说的岁月已经过去了,银虹与赤煞的诅咒也不存在了。

  剩下的,除了记忆,便只有无限的怀念。

  “辛寇,你别跑!”

  “抓不到,抓不到!娘好慢哦!”

  忽而又自门内窜出一个小男孩,双眼慧黠晶闪,满是顽皮之色,手脚敏捷地躲到烈宵身上,他马上扮出可怜兮兮的模样要求庇护:“爹,娘要打我!”

  “打你?打你还算便宜你,我叫你好好反省,你居然假哭博我同情?”织雪一身绝代风姿随后加入大伙行列。

  “爹!”小男孩见父亲眼中闪芒,便知他等怎看好戏,环视众人,眼尖地转而寻求薛玉庇护,“薛姨,娘要鞭打我!”

  “鞭打?”织雪闻言差点昏倒,“才骂你两句你就所我要打你,现在又变成鞭打了?”

  小辛寇扮个鬼脸,十足淘气相,薛玉对这个和辛寇同名的小孩总是特别疼爱,不由得又开口为他说情。

  “大嫂,你就别追究了,小孩子闹闹无妨的。”

  “哼!算你好运,有你薛姨给你护着,下次可没这么简单罢休。”织雪瞪了儿子一眼,他知道自己无恙,笑得可开心。烈宵见儿子如此无忧地享受他的童年,突然开口道,“如果他还活着,想必也希望过这种日子吧!”

  织雪没好气地嗤道:“你又在多愁善感了,辛寇哪有死,他不是好好的活着吗?”

  烈宵怔忡,是啊!他活在儿子的精神里,活在他们每个人的心里。当初以双胞胎的哥哥命名为辛寇,其意不正在此吗?

  “爹,娘,你们说的那个人是谁啊!怎么老听你们在谈,却没有看他来过?他是哪个叔叔?”

  织雪的眼神漾着温柔,她摸摸儿子的头道:“他是个非常特殊的人,他的故事很长,娘以后再告诉你。”

  仇辛寇尽管聪明,却对大人们的遥亿似懂非懂,眼见大人们一个个沉于思绪中不开口,他也跟着乖乖待在一边,无聊地四处巡望,倏忽发现夕阳照在眼前有如火焰。

  他们的思念,逐渐倾投在橘红色夕阳中,五年前的火焰,犹然恍似在奔腾起舞,在他们眼前,在他们心里舞一场关于火焰的传说。

  而火中静立的那个人,默默含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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