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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琴声,意在灵雪天冰,高洁清雅,正如小姐的人。”皇甫雅人甚是得意地看着聿宛夕,等着伊人的称赞,谁知聿宛夕不语,反而转向傅虚怀。

  “不知傅尚书有何高见?”

  “在下听来乃一剪寒梅,独立深雪,孤傲清高。”傅虚怀脱口而出。

  闻言,聿宛夕为之一愣。

  他竟然听得出我琴音之意?以往连父兄都未曾听出啊!好个傅虚怀,待我再刁难他!

  “傅尚书果然是听琴之人,宛夕佩服。”她这几句话,说得一旁的皇甫雅人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这不明摆说他并非听琴之士吗?

  而聿成宗坐在旁边看戏,直呼过瘾,同时也对傅虚怀另眼相看,可惜啊,他身在官场,要不然,有可能是一位佳婿,至于那皇甫小子,闪一边凉快去吧!

  “小姐过奖,兴许在下只是一时运道好罢了。”傅虚怀谦让着,是雅人来提亲,他总得顾及雅人的面子。这个聿宛夕果然不似表面那么简单,有趣!

  “既是听琴之人,想必对琴之事必然了若指掌,傅尚书博学,也一定知得。”

  轻柔的话语中似乎闪着狡黠,只是她不知道自己太低估他了。

  “略知一二。”傅虚怀含笑点头。

  “愿闻其详。”

  “初,琴乃伏羲所琢,见五星之精,飞坠梧桐,凤凰来栖,伏羲令人伐之,截三段,弃上、下太清、太浊两段而取清浊相济的中段,送长流水中,浸七十二日,按七十二候之数,取起阴干,选良时吉日,用高手匠人刘子奇斫成乐器,此乃瑶池之乐,乃名瑶琴。五弦在上,外按五行:金、木、水、火、土。内按五音:宫、商、角、征、羽。尧舜时操五弦琴,歌『南风』诗,天下大治。后因周文王被囚,吊丧子伯邑考,添弦一根,清幽哀怨,谓之文弦。后武王讨伐,又添弦一根,激烈发扬谓之武弦,因添两弦,称文武七弦琴。”

  这个聿宛夕令傅虚怀头一次失了分寸,忘了要顾及皇甫雅人的面子,径自跟她讨教起来。

  听他说完,聿宛夕心里暗暗吃惊,原本想给他个下马威,没想到却让他风头尽出,这实非她本意啊!不过她才不会这么快弃械投降!既然这样问不倒他那就换个方式好了。“不知小女子是否有幸能闻得傅尚书抚琴?”

  “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傅虚怀倒也不推辞,大大方方落座抚琴。

  琴声起,似珠落玉盘,又似行云流水,道不尽其中万千之意。

  一曲终了,聿宛夕啧啧称奇,奇的不是傅虚怀琴艺精湛,而是他琴音所含之意,莫非……“好一个青松高洁,雪压不倒,傲气凌云!”

  “看来小姐跟在下果然是知音。”听聿宛夕之言,傅虚怀亦惊讶于她的洞悉力之高,这又或者是他们两个本来就是知己?似笑非笑地看着聿宛夕,傅虚怀心底冒出这个奇怪的念头,他们可能是知己吗?

  “愧不敢当!小女子岂敢高攀,只是方才听乐之时碰巧看到门外翠竹,一时胡乱之言而已,还望傅尚书莫要见怪。”意识到自己忘形失言,聿宛夕忙报以羞涩一笑,开口推辞。

  “哦?”傅虚怀挑挑剑眉意味深长的询问。她为什么这么不想与他们有瓜葛?看来传言果然没错,他敢保证,若不是他们来头大,下场绝对是被扫地出门,搞不好,眼前这个端庄、恬静、柔美的江南第一才女还会踹上几脚以示不欢迎。

  见女儿开始出状况分不清敌我,一旁的聿成宗马上出来打圆场,“琴听完了,各位一定饿了,皇甫公子和傅尚书长年居于京中,很少来我们江南,想必没有尝过我们江南现采的莲子,不如就留宿一晚,品味江南风韵,不知两位公子意下如何?”

  他虽然希望皇甫雅人和傅虚怀快点走,但表面功夫还是要做的,人家官大势大,不便与之正面冲突,经过刚才,他完全相信过不了多久皇甫雅人就会打退堂鼓,毕竟有几个男人能忍受自己娘子的才学高出自己许多?生活在一个不论才、貌、德皆高自己几等的女人的光圈之下,皇甫雅人这种人是永远也无法做到的。何况,经刚刚一闹,有傅虚怀在完全就把他给比下去了。

  “常喜,你去摘些新鲜的莲蓬过来给两位贵客尝尝!”聿成宗嘴上吩咐下人去采莲,心中却骂着不该让他们糟蹋这上好的莲子,给他们吃真是极大的浪费!

  “别忙,晚辈不好意思再打扰下去,想先告辞了。”才听个琴就被比得什么都不是,再待下去不知道那女人又会给他怎样的难堪。还是先走吧,等他娶到她之后,自然会让她真正服服帖帖了。

  出了聿府,皇甫雅人和傅虚怀并肩策马,夜晚的街道很冷清,马蹄声在一片沉寂中显得十分清亮。

  “雅人,你确定你要娶这个江南第一才女?”傅虚怀不赞成皇甫雅人的作法,

  “这样的女人不是你可以驾驭得了的。”

  “那么你就可以吗?我娶定她了!我马上回京面圣,请求皇上赐婚,除非她马上嫁人,否则,她将会成为我的妻子,我会教她收敛自己的光华。她的贤德有口皆碑,皇甫家的媳妇要的就是这种女人!”他仍旧在气傅虚怀将他比下去,扫了他的脸面,口气冲得很。

  “凡事该适可而止。”

  傅虚怀不将他的火气放在心上,刚刚自己是踰矩了,可他不明白为何心底会涌上一股落寞,脑中闪出的是男装的聿宛夕跟他在阁楼下大打出手的情景。聿宛夕,原来她是一个如此有待“发掘”的女人!

  “我有分寸的。”皇甫雅人自信地回答。

  两个人各有所思,消失在黑暗之中。

  皇甫雅人等人一走,聿宛夕便将父亲引到书房。

  一进书房,她就恢复本性,坐上太师椅,掀起长裙,抱怨着:“好热呀!大热天的居然要穿这种东西!”

  “宛夕!”聿成宗看女儿没规矩的坐姿,只能无力地抗议,虽然知道无法改变什么。

  “爹,现在只有我们俩没关系啦!而且您老想改造我,也不过就是这个样子,往后别再白费力了!”聿宛夕伸手摘了颗葡萄,潇洒地往空中一抛,张口接住,哪里有半点淑女的影子,“那个皇甫雅人也真是讨厌,人家早就拒绝了,还三番两次找上门,这么爱用热脸贴人家的冷屁股!”

  听听,这就是人人口中贤良温淑、知书达礼的江南第一才女说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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