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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六


  原来的教学楼果然都变成了某机关的办公场所,所幸校园的大体轮廓还在,操场边成行的梧桐树也依然笔直地伫立着。

  她感慨地看着这些见证了她青涩岁月的梧桐,一幕幕久远的画面在脑中浮光掠影般显现,那么多欢乐而辛酸的往事,都是让她忘不了,放不下的记忆。

  正沿着操场边缘缓缓走着,她身后突然响起一个苍老的声音:“路……路眉?!”

  转过头,她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马老师?”

  那人慢慢走近,略微佝偻的身形,刻着深深皱纹的面孔,熟悉而亲切的笑容,她又惊又喜,“马老师,怎么会是你?!”

  马老师是她高中三年的班主任,为人古板而又开明,学业上对他们要求非常严格,而平时又对每个人照拂有加。他们私下都叫他“老马”,但其实对他是非常敬重的。对路眉而言,马老师可算她求学生涯中遇到的少数几个好老师之一。

  “马老师,你怎么会在这里,我听说流云中学和市一中合并了呀。”

  “是啊,虽然学校合并了,但是家属楼还在这里啊。”马老师呵呵笑道,“而且,你大概忘了,教完你们那一届以后,我就退休了,你们是我的最后一届学生啊。”

  她恍然,“对啊,瞧我这记性,居然连这个都忘了。”又笑道:“怎么样,没有我们这些调皮学生让您心烦了,应该过得很愉快吧?”

  马老师笑起来,语气颇骄傲,“唉,没办法。人忙惯了,停下来就觉得难受,我现在在家收了几个补习的学生,平时给他们补补数学,他们的成绩现在在班里可是数一数二的。”

  她作惊讶状,“哇,这么厉害,果然姜是老的辣。”

  两人笑了一阵,在花园内的凉亭坐下来。

  马老师冷不丁问:“那么,你和唐皓怎么样了?”

  她呆住了,“唐皓?”

  马老师以为她害羞,笑道:“现在还不好意思吗?那时候你们那两个小冤家自以为很秘密,其实又怎么逃得过我们老师的火眼金睛,只不过你们俩的成绩好,老师也懒得多管罢了。”

  她原本就心乱如麻,现在更是烦乱万分,只是低头绞着双手,一声不出。

  只听见马老师又继续往下道:“后来你们怎么了,好好的闹起别扭来,你们俩高考志愿填了一个地方,你却连出国都不告诉他一声,他开学以后不见你,才发狂一样跑回来问我你的下落,我不知道你在国外的具体地址,也没能告诉他什么,后来你们怎么样了?”

  路眉无法言语,在心里狂乱地想着:他找过她,他居然找过她!他为什么要找她,他不是已经不要她了吗?

  “路眉,路眉,你怎么了?”马老师发现她神情不对,连忙唤道。

  她清醒过来,勉强笑笑,“我没什么。”顿了顿,又低头说,“我和他……没有再联络。”

  “这样啊……”马老师看了看她的神色,还是忍不住叹息,“太可惜了……我还以为可以喝上你们的喜酒呢。”

  喜酒?她心中蓦地一动,从包里掏出一张喜帖,恭敬地递过去,“马老师,到时候还请您务必光临。”

  马老师讶异地接过,“原来你真要结婚了?”打开喜帖一看,突然哈哈大笑,拍起路眉的肩膀来,“你这丫头,明明都要结婚了,还骗我你们没联络,姚墨不就是唐皓嘛!”

  她脑子里轰然作响,反反复复只在心里道:“果然如此,果然如此。”

  清风徐来,梧桐树影沙沙摇曳,她仿佛又回到那年夏天。

  那个少年微笑着俯下身来,轻扬的发丝上仿佛有阳光闪耀,“哎,说好了,一起报N大哦。”

  周围一干同学哄笑起来,“哇噢,现在就夫唱妇随啦,还没请喜酒呢,会不会太早了点啊?”

  他丝毫不觉难堪,甚至还夸张地向四面抱拳,“不早不早,承大家吉言啦,将来一定补请。”

  她又羞又气,不好多说,却只能瞪他一眼,然后低下头,藏起因喜悦而弯起的唇角。

  可讽刺的是,美梦总是易醒,没过几天,他就当着众人的面,摔碎了她送他的礼物。

  “哐啷”一声,她花费了一个月时间才做好的小猪就此粉身碎骨。她记得那一瞬间她是如何的心痛欲裂,也记得沈慧在旁发出的冷哼:“做得这么粗糙的东西也好意思送人,真笑死人了。”

  然而让她真正绝望的,却是他绝然掉头不顾的冰冷姿态。往昔的柔情就如一场可笑的空梦,梦里越甜蜜,梦碎的时候就越加痛苦。现在回想起来,仿佛仍有一把钝钝的刀子在凌迟着她的心。

  恍惚中她听见马老师说道:“姚墨因为他家里面的一些原因,在学校一直用唐皓这个名字,实际上姚墨才是他的真名,现在应该总算改回来了。”

  唐皓,姚墨,原来是他,竟然是他。

  难怪他手腕上会有那颗黑痣,所谓家族成员都有的说法只是骗她的谎言吧。难怪“第一次”见面时,撇开相貌不谈,他仍给她奇异的熟悉感。难怪那时他会说“让我连同他的份,一起爱你。”难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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