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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韩不及惊奇地看着前一刻还哭得肝肠寸断的女娃此刻已经生龙活虎地投入楚燕然怀抱,笑得好像刚拿到一块大馍馍。

  楚燕然不舍地捏了捏女儿的脸蛋,“雀儿,爹爹要去找娘亲,你留在落阳谷,师叔来照顾你,好不好?”

  “娘亲?”楚雀舌不解,“他们都说雀儿没有娘亲——”

  “傻瓜,谁没有娘亲呢?难道你是从石头里蹦出来的?”楚燕然心里难受,却仍然强笑道,“娘亲在很远的地方,爹爹要去接她,因为实在太远了,所以你就乖乖留在师叔这里,师叔和这位——”他说着,目光转向站在一边的白衣少年。

  “韩不及。”声音虽然冷淡,却并未拒绝他微带恳求的目光。

  楚燕然冲他微微一笑,表示感激,“这位韩不及哥哥都会照顾你,教你武功,所以你要听话——”

  “好吧。”楚雀舌似懂非懂地点头,“那爹爹要早些回来哦。”

  楚燕然并未回答,转身凝视韩不及良久,忽然伸手握住他的肩,低声道:“不及,我把女儿雀舌交给你了,雀儿还小不懂事,你比她年长几岁,请你好好照顾她。”

  不等他回答,楚燕然已经转向韩秋水,“秋水,借一步说话。”

  韩秋水点头,两人于是并肩朝前走了几步。

  “你还有什么没交代的吗?”韩秋水冷笑,“还是怕我把你的宝贝女儿拉去卖了?”

  “你又何苦说这样的话?”楚燕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柔和,“我找你是有件事情不明白。”

  “什么事?”

  “那个白衣少年,是叫韩不及吧,他是谁家的孩子?”

  “谁家的孩子关你什么事?难道不会是我亲生的?”

  “我在跟你说正经事呢——”楚燕然顿了一下,“你为何要收他为徒?他根本不具备修习韩门武功的资质,如果强行习练,只会适得其反——”

  “你管得太多了!”韩秋水冷哼。

  “告诉我他是哪家的孩子,我可以去说服他们带孩子回去,不让你为难——”韩门武学冠绝天下,多的是武林世家盼着把孩子送入落阳谷。

  “这件事不用你管!不及是我捡回来的孩子,我就是他的父母,我要他练韩门武功他就得练,谁说他不适合?楚燕然,你以为天底下就只有你的女儿是练武奇才?你不要太自以为是!”

  楚燕然无奈,悠然长叹,俯身拾起一截枯木,折成数段,只一扬手,无数碎木激射出去,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

  “师哥,你——”韩秋水惊疑不定地望着他。

  “我们就此别过吧——”话刚出口,楚燕然已然轻飘飘地落在水面上,足尖在那些碎木上轻轻借力,几个起落后,他的身影便消失在碧水寒潭尽头,声音却远远地送过来,“师妹,他日燕然若能生还,定当报你大恩。”

  雀舌原本一个人捡着石子玩,忽然见爹爹纵身远去,急忙扔掉手中的石子,跌跌撞撞地冲过来,又哭又叫:“爹爹、爹爹,爹爹你去哪里——”

  韩秋水一直抿唇不语,忽然蓦地转身,高声唤道:“来人!把这丫头给我关起来,不许她吃饭,看她能不能老实点!”

  说完回身便走,擦肩而过的刹那,韩不及却看到她眼中的泪终于沉重地滑落脸颊。

  雀舌蜷缩在柴草丛中,她哭了一天,本来就已声嘶力竭,又没有吃饭,此时觉得全身乏力,只是昏昏沉沉地躺着,嘴里喃喃地叫着爹爹。

  不知昏睡了多久,耳边听着柴房门“吱”的一响,接着便是干草簌簌作响,大概是有人进来了,雀舌强撑着张开眼睛,模模糊糊看到一道白影站在自己面前,是谁?

  沉默许久,那人终于开口:“老实点了吗?”声音却是说不出的冷淡。

  是白天那个奇怪的少年。雀舌哼了一声,并不求饶。楚燕然在武林中地位甚高,雀舌是他唯一的掌上明珠,哪里受过半点委屈?因此虽然年幼,风骨却极是高傲。

  韩不及微感意外,忍不住问:“你不饿吗?”

  雀舌下意识地舔舔干燥的双唇,却高高地昂起了头。

  “老老实实认个错,就有饭吃。”韩不及淡淡地说。

  雀舌忍不住回嘴,“我又没有做错事。”

  “是吗?”韩不及冷笑,“你明白什么是错?在这落阳谷,唯一的错误就是惹我师父不高兴。她若是不高兴,你再做什么都是错的,你还说你没有做错事吗?”

  这是什么道理?雀舌抿抿唇,“爹爹不是这样教我的。”

  “等你离开这里再说吧。”韩不及转过身,“要想在这里活下去,好好想想我的话,想清楚了再吃饭。”

  雀舌毕竟年幼,见他要走,饥肠辘辘之下哪里忍得,再顾不得许多,只想着要拦下他来。刚刚张嘴要喊,忽然眼前一黑,身子猛地向前栽倒,便什么也不知道了。

  黑暗的昏迷中,只有五个字清晰浮现:要离开这里。

  八年后

  碧水寒潭天清水碧,一人独坐。

  “唉——”楚雀舌第十次长声叹息,心情更加郁闷,索性向后一倒,仰面躺在草地上,喃喃地自言自语,“不管怎么样,我今天绝对不能回去——”

  “那恐怕不行。”清冷的男声从她头顶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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