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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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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送你回去。” “就这样?” 我无法清楚说明白我心中翻搅起来的复杂滋味。 “这又何必,舒马兹杨——”我顿一下,略去“先生”的称呼。“你有事情忙,尽管忙你的;我自然会处理自己的事,安排自己的生活。不需要特地送我。” 没必要那样朝朝暮暮。 “话是没错。不过,今天突然的想送你。” “你这个人任性——” “而且傲慢。你说过了。”舒马兹杨挑衅地斜睨我。 “舒马兹杨,”我看着他,说出我的希望:“我平凡惯了,不希望太招摇。” 舒马兹杨嗤一声。“说这种话!你可是希望杨名乐坛,站在舞台中央的人!太自相矛盾。” “好吧。我希望低调一点。” “我没有拿着麦克风和扩音器大声宣传。” 我没想过舒马兹杨有这样的幽默。不过,我没笑。 舒马兹杨说:“你可以再骄傲一点,理儿。你没有欠别人什么。” 舒马兹杨是有过世界的人,逻辑自然不同。不过,他说的也没错。我毕竟没有欠任何人什么。 他大手将我脸庞一抬,我伸手去握他抚在我颊上的手,注视着他,眼痕与眼痕交缠缝蜷,感觉有了那么一点缠绵。 柏林的春天真的来了。我们公寓窗底外,那些枯枝都发了绿芽。 下午三点,我站在窗子前喝牛奶,薄薄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一阵汽车的嘎嘎声,我探头去看。王净一身湖绿色的春装,婀娜多姿的从一辆灰色轿车下来。 她站在门口,朝车子里的人挥挥手,然后才转身上楼。 车子开走,我看到它尾巴的标志。呵,朋驰。 我继续喝着牛奶。 王净进门来,哼着歌,柏林的春天都焕发在她脸上。 “你没出门?天气那么好!”她看到我咧嘴一笑。 “你呢?这么早就回来。春天都来了!”我意有所指,对着王净要笑不笑的。 聪明的王净一听就明白,嗔一声,白我一眼,说:“讨厌!你都看到了?” 王净本来就很有女孩子气,那声“讨厌”说得那样娇,我不是男人,但骨头差点都软了。 然后想,法兰克福的那个黑龙江,实在没眼光,不懂得抓紧有的宝,亏得东北还出三宝。 “我也没想看,可你们声色最俱全,比演电影还招摇,我不想看见都不行。” “讨厌!还贫嘴!”王净又嗔一声,佯装要封我的嘴。 “好吧,算我怕你,小姐。”我笑着躲开。“不过,我怎么都没听你提过这个‘朋驰’?” 听我这样称呼那男人,王净噗哧笑出来说:“你这人真是!他叫罗蓝德。罗蓝德·李希特。” “啊?他是德国人?” “怎么?你好像很意外。” “也不是。我以为你会找个同文同种的。” “为什么?” “你要回去的,不是吗?” “是没错。不过,真要碰上了我也没办法。而且,我也没有想那么远。” 柏林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我们这种他乡异国游子的青春悲喜曲。多一阙,少一阙,对柏林这“阳关”都没什么影响。 “先别说这个了。”王净将我拉到沙发,喜孜孜。“下个礼拜天你有没有空?他请我们吃饭。” 呵,收人先收心,收到我这个不相干的人身上。 我点头。听到拙门声。 进来一个穿皮草的贵妇。说贵妇,其实年纪也不大,三十多吧。白人女子早熟,熟得快也老得快。 她要找的是王净。她说她是李希特太太。 “王净……”王净没有我那么讶异,沉着气。 “不好意思,理儿,你能不能到超市买些蛋?”王净用中文说。不要我在场。 或许会有什么难堪的场面,她要自己处理。 我觉得我应该留下来,给她一点精神的支持。但王净的眼神相当坚决,她不要我插手。 我抓了外套,蹬蹬下楼。 柏林的春天是来了,可是短,还夹有残冬的严寒。来了这许久,我始终还是不适应它的气候。 我想,亚热带的阔叶植物,偏要将它混种在寒带针叶林中,违拗生物的属性,活该要夭折。 大概就是如此。生物有生物的属性;爱情有爱情的属性。 然后我就明白是怎么回事。有一点陈腔滥调,不过,没那么庸俗。 “朋驰”是王净打工餐厅的“偶发性”食客,听王净德语说得好,称赞了几句,然后就那么聊起来,跟着就一发不可收拾,星火燎原烧起来。 不过,王净绝对不是第三者。她自始至终都没有搞破坏。“朋驰”自己婚姻不美满,正在办离婚。文明的社会大家都知道要离婚比登陆月球还麻烦,不像古董时代对着空气大叫三声“我跟你离婚了”或丢下一纸休书就万事解决,那么干脆。 王净压根儿不知道“朋驰”早有了老婆。或许猜疑过,但那是非战之罪,实在不能算在她头上。 那么,“朋驰”的太太干么还找上门来? 多一点筹码,多一点赡养费吧。 “真倒楣。”我们在吃沾大蒜酱油的韭菜猪肉水饺时,王净细声细气的抱怨。“他们要离婚,又不是我搞的破坏,居然找到我头上来。” “没办法,你算是一个讲价的筹码。” “我跟罗蓝德一清二白,能替她加什么价?”王净还是悻悻然,怨气转向我。“我问你,你是不是怀疑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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