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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八


  “反正你本来就打算杀掉我!” 

  他没否认,冷森地盯着她,忽然闭了下眼,说:“我母亲在两个月前过世,我跟我父亲谈定,再为他做这最后一件事,拿回帐册,保全他的声誉颜面及身家财势,不致身败名裂,落得牢狱之灾。然后,我走我的路,跟这个家再无瓜葛。” 

  朱云眨下眼,不相信他竟会对她说出这些话。突然又有些想笑,像严达那样的人,竟也怕身败名裂! 

  “他要继续为非作歹下去,迟早会被法办,你拿回帐册又有什么用?”他最多也只能做到这程度吧?总不可能去“大义灭亲”。 

  “那是他的事。”严崎峻不动也依然没表情。 

  他不笑。 

  她想起她从来没有看过他笑,表情总是冷漠深沉。他不笑,是距离、是隔阂,也隔绝了温情。 

  “我替你卖命有什么好处?”但是可以与他讲价的吧? 

  他眸子一缩——内心有什么情绪起伏时,他顶多就眼神这样的波动。那双深沉的眼,深不见底的眸子里潜藏太多。 

  “你没有选择。你以为他们会放过你?” 

  “那是你跟他们之间的事。”她站起来,仰头直视他的双眼。“我要自由。帐册已经不在我手中,我把照片交给你,就跟你们再无瓜葛。他们不知道还有照片在我这里,不会太提防;你知道了对方的身分后,可以马上通知你父亲,除掉威胁。我把照片交给你,就到此为止,我不想再与你们有任何瓜葛。” 

  这样她就自由了。 

  严达利用她母亲;她母亲背叛严达卷款潜逃;严崎峻继母想杀了他,他也不会留情会除掉他继母;他们要帐册保密,她拿照片换她的命、她的自由——他们之中,没有人是单纯无辜,没一个是好人。 

  那么,只要换到她所要的,又有什么公不公平、谁忠谁不忠的。谁也不需要对谁忠心,他们追求的,都只是一条生路而已。 

  打开门,那满室弥漫的霉味气息还是没有变,朱云几乎想屏住气息。虽然是大半夜,但火燥的热气丝毫没有消散,闷热得叫人窒息,全身发烧。 

  “在床底下。”她往那不知多少人躺过的、铺着酱红色床单的大床一指,走了过去。 

  房间被清扫过了,床铺得整整齐齐、密密实实,枕头也摆得方方正正。 

  严崎峻跟在她身后,看她弯趴在地上,伸手进床底下摸索着。 

  “奇怪……”好半天,仍找不到。“明明掉到床底下的……” 

  “你先起来。” 

  严崎峻比个手势,她会意,两人合力将床侧翻倒在一旁。床下除了一些落在地毯上深浅的印子及渍印,没有任何东西,怎么看都没有东西。 

  “照片呢?!”朱云颓跪下去,不敢相信。“怎么可能?明明掉在床下……” 

  房间不像有人侵入过的样子,只是清理过了。 

  “会不会打扫的清洁工人发现拿去了?”那种照片清洁工拿到了会承认,惹这个麻烦吗? 

  “这下什么都没有了……”她不禁颓丧起来。“即使没有照片,你还是可以警告你父亲,让他有个提防——”她痛恨自己说这些话,但唯有这样,她才有可能得回她的“自由”。 

  严崎峻拨了电话,但没能接通。他脸色微变,又拨了另一通电话。 

  “是我。”那边很快有人接。“我爸呢?” 

  “少爷!”对方认出是他。“先生不在。” 

  他挂断,拨了他父亲办公室的电话,也很快接通,严达也不在办公室。 

  他又试一次严达私人专线,还是没人回应。再找上严达的秘书韩森,也关了机。 

  “我没有办法联络上我父亲。”他脸色沉凝起来。 

  严达死活、发生什么事,实在不关她的事,甚至如果严达有任何三长两短,二夫人无所忌惮,懒得再追理她这个无关紧要的角色也说不定。 

  但……她瞄严崎峻一眼,他是个障碍,不会被轻易放过。 

  “有遗嘱吗?”她问。 

  他漠然望她一眼。“不知道。” 

  空气死寂了好一会,他才挥挥手。“你走吧。” 

  朱云微愕楞一下。“你让我走?” 

  “走!”他不看她,颓坐在侧翻的床上。 

  她迟疑一下,走到门口,停顿下来,狠心说:“不管他发生什么事,他都是罪有应得,你心里应该很清楚才对。不过,他是你父亲,不管你想 

  怎么做,我都不予置评。我只希望,从此以后,不要再牵扯上我。” 

  头也不回地走出去,不去看严崎峻的表情,不接触他慑魂的深沉黑 

  眸,不瞥望他那带一点萧索的背影轮廓。 

  她求自由,希望也得到自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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