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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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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是小姑娘,我叫二乔。而且我十岁了,不小了。”二乔神态认真。就像她的安慰也是认真的。 光藏禁不住微微又一笑。才十岁,的确,说大不大,说小倒也不小。不过,哪家十岁的女儿家会像她这样──问题那么多、四处乱跑、拋头露面的? “天色已晚,你该回去了,二乔姑娘。”尽管如此,她水灵的双眼是有表情的,会渗出情绪;他对待得认真。 二乔依是一脸严肃,小人儿家把丁点小事都看得天大似地庄重。对于光藏的提醒,她如沾耳边轻风,稍嫌凝重的小脸,不露一点心里的表情。 “你知道,是鸡母先生鸡子,还是鸡子先孵出鸡母吗?”不提防,这问题就突然冒出来。 “这个嘛……”光藏没楞倒,认真思索着。她仰着小脸等待回答的表情也是认真的。“这问题太难。照理说,应该是先有鸡母,才会生鸡子吧。可是,没有鸡子,鸡母又从何孵化而来呢?对不起了,二乔姑娘,这问题我回答不来。” 二乔眨眨眼,水亮的大眼看不出有任何失望的表情。她只是抿嘴点了点头,又问道: “为什么蚕子吃了桑芽会吐丝成茧?” “这是因为蚕子吃了桑叶后,牠会成长变化,就好象我们每天吃食会长大一般。蚕子吃了桑叶,吐丝成茧将自己包裹在里头而变成蛹,然后蛹慢慢长大变化,最后羽化成蛾破茧而出。所以,蚕子会吐丝,是因为牠慢慢在成长。” “原来如此……”二乔低呼起来,微胀红着脸,有些小小的激动。 她重重点头,吁了口气,似乎觉得满意。谁知忽然又抬起头,疑惑反而更多。 “那么,为什么我爹娘不让我读诗文?为什么要遵从‘三从’‘四德’之道?为什么要成亲出嫁?要生儿育女?” 啊……光藏心头一楞,小小的错愕。没想到十岁的小女娃会有这般的疑题。他不能对她敷衍,但他该怎么回答? “小姑娘,”他蹲身下去,变成他仰视她。“这些问题,我也不知道该如何跟你解释。我想你爹娘是希望你熟习妇礼,将来出嫁后,事奉翁姑、相夫教子,能得婆家欢喜疼爱。你爹娘是为你好的,没有哪家女儿不出嫁、生儿育女的。这样你懂吗?” 二乔蹙眉摇头,露出一丝困惑。 “那么,你呢?你也会成亲吗?” “我?”光藏又楞,温笑起来。“当然不会。” “为什么?”又来了。她又要问为什么了。 “因为我是出家人。”他却好耐性。“出家人是不能成亲的。” “为什么出家人就不能成亲?” “没有为什么。戒律本就是如此。” “那么,你不要再出家不就成了?”她俏脸一偏,正经且疑惑的神色。那疑问,既理所当然又天真。 “这──”光藏被问倒,失策地笑一笑。“不成的。我在佛前立誓,不能轻易还俗。”再说,他从来未曾想过儿女之私。 净澄师父一再告诫,爱嗔痴怨,所有的情念痴欲都不脱“有形”的执念,均逃不出“成住坏空”的命运;谆谆教诲,就怕他们为情所惑、为情所苦,堪不破情字这一关。 “为什么?”二乔还要问。“我佛慈悲,不会计较你立了誓又还俗的。” 对她的天真,光藏不禁轻笑起来。 “不成的,二乔姑娘。誓言就是誓言。” “为什么?誓言很重要吗?” 他慎重点头,说道:“是的,誓言很重要,它是有重量的。你一立誓了,就不能反悔。” 是的了,没错,发了誓是不能反悔的。她在心头同意,拿眼瞅了光藏。 “那么,你一辈子是不娶亲了?” “是的。”光藏起身俯望她,眼神温柔好包容。 这般,她问,他答,二乔心中淹漫一股暖意,说不出一种满涨的感觉。第一次,有人如此认真回答她的问题。 她瞇眼含笑起来,望着光藏。晚风打过她脸庞,拂乱她的髻发,在空中卷成漩涡。 只有他,对她的疑惑会如此认真倾听、给予回答。 “二乔!” 随风荡来叫唤她的声音。 “啊!大乔在找我了。我得走了!”她匆忙转身,像她出现时一样冷不防。 跑了两步,她想起什么似,突然停下来,回身对光藏高高、殷勤地挥手。她身后一片广漠无垠的穹苍,小小的身影,恍恍要给天和地吞掉了似。 光藏不由自主地也举手朝她挥舞,见她在晚艳中被染红的脸笑了,像春花开。 他站着没动,看她跑远。身影在风沙中、紫红的夕颜下,一寸一寸地薄下去,影子似地成了一个轮廓。 等他回神时,他发现他尚仍对着空洞的晚烟挥着手。 “二乔!” 呼叫声从陇丘那边传过来,一声催得比一声急。二乔加快脚步,索性跑了起来,伶俐地跑向陇丘。 “在这里!”边喘气边喊叫起来。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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