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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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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迅速地拉上窗帘,在黑暗中坐立不定地来回走着。她不知道她的不安是为了什么,只觉得像有什么无形的东西威胁地迫切。她就那样来回走着。不知过了多久,她又到窗边,掀起窗帘一角偷偷看着还在。那个身影仿佛成了化石一般,在期待着什么,等候着什么。 她定在那里,无法动弹。奇怪的是,她并不觉得害怕,只有深深的不安。是因为那时他的眼神吗?那样恋恋的,近于哀愁。 她没再查看窗外,听着时间滴答滴地一分一秒的过去。快十一点的时候,她慢慢伸出手,掀开一小处缝隙,忐忑的,屏住气息──天啊!她软下来。一颗心鼓噪个不停。他究竟在等候什么?!那样的固执。她甚至似乎可以感受到他凝望的视线。 她蒙住被,决计不再去想。翻来覆去。那模糊混乱的梦魇又袭来。脚步的杂杳声、嘈闹喧哗尖叫哭喊混成一气的纷扰;汽球、车子、小孩,还有,那模糊的影子──她叫了一声,声音哑住,惊醒了过来。冷汗流了一身。她看看时钟,半夜三点了,赤着脚,下意识地走到窗子旁。没有。那个身影终于不见。 她吁口气,坐回床上,呆呆地望着黑黑的墙壁,余下的夜,再也无法成眠。 第二天早上,她下楼时,亚历山大已经帮她把早餐准备好。看她眼睛红红的,一脸疲倦的样子,担心地喊了一声。“维纳斯……” 她摇摇头,想对他笑,但无力。接过他递来的牛奶,只喝了几口,没有食欲。 “我送你。”他要送她到学校。 “不必了。”她朝他摆个手,总算恢复一些生气。 清晨的空气有些凉,还残有夜里的寒气。她搓搓双手,呵了口气,脚步蓦然顿住,呆呆地望着前方。 院子外,那个既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执着地守候着。 不安的感觉又袭来了。她低下头,快步地走过去。他更快,挡在她身前,还是那恋恋哀愁的眼神。 “你真的完全忘了我了吗?曼光……”声音暗哑,是她熟悉的语调,熟悉的语言。电话中的那个声音。 她猛然抬头。他叫她曼──光他怎么会知道她的名字?没有人会这样叫她,那般哀愁恋恋,除了──谁?除了谁?她想不起来。 “曼光……”他靠近一步。 “你想干什么?!”门口传来一声暴喝,亚历山大追了出来。将江曼光──维纳斯拉到他身后,很不客气地瞪着那个人。“你如果敢对维纳斯乱来,我就对你不客气。” “我只是想找曼光,曼光……” 他说的是中文,完全出自下意识。亚历山大听不懂他在说什么,对这个怪异的东方男孩的纠缠,莫名的觉得烦躁。 “我们走吧,维纳斯。别理他。”他牵紧江曼光走向车子旁。 车子发动了。江曼光不安地回头。那人追着车子,大叫:“曼光,你不记得我了吗?是我啊……” “他在说什么?你认识他吗?”亚历山大看看车旁的后照镜。早先那种隐隐的威胁感扩张开来。 “不认识。”江曼光摇头,停了一下,又摇头。 她闭上眼,模糊迷离的光影聚围上来,逼她惊开了眼。愈来愈近了,蛰伏在她记忆死角,那个她不知道究竟是什么、飘忽的意像开始蠢蠢欲动起来了。 生活,除了柴米油盐,还是柴米油盐。就是爱情和失恋,使得所有的轰轰烈烈成为可能,惊天动地变为序章,日子添加了甜与酸,苦与甘,还有伤。眼泪和微笑,也都是为了它而流而耀,平凡的人生不再那么平凡,家惊涛拍岸,寻常的人生逼出了一个生动的色彩,一种殒石般的光热与光芒。青春最大的一场豪赌。 看着林红红和日本男孩相偕着从她眼前走过时,江曼光呆站在那里,有好一会的时间无法思考,心中百感交集,形成一团混沌。爱、憎、怨、泣、甜蜜,爱情有多味,每一味都有一种爱的形式,选择也被选择。陷溺在情涛中的人,被爱憎怨泣爱情各味所磨难,固然是咎由自取,但他们到底不辜负自己,勇敢去选择也被折磨。 她还记得林红红那张哭泣后呆滞的脸,但她决定不再对她说什么。命运不会狂妄地决定什么,要痴要怨,都是红男绿女出自己心甘情愿。她觉得这样也好,终究是自己的选择,经历过,爱过、恨过、哭过,即使反反覆覆,就算是最后要泣要怨,也比无声无息的后悔好,可以少掉很多遗憾。 她低箸头,踢开脚边的石头。她还在犹豫,该不该跟亚历山大到多伦多,有一种无形东西在牵绊她作选择。 她仰起头。还是那种蓝得空荡荡的天空。来到这许久,她第一次觉得日子这么悠长。夏日还没过尽呢,这样的白夜还要持续多久? 胸口闷闷地,也吐口气,蓦然一怔。街道对面,红灯那一头,那个陌生又熟悉的身影毫无预警地闯入她眼眸。他像似站在那里很久了,一直等着她去发现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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