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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堕落?!”齐桓拧熄了菸,看一眼秋梦天的背影,龇牙咧嘴。“拼一场?”

  “我疯了!跟你?什么名目?”纳兰性德靠着椅背,双手交叉在胸前。

  “我想请梦天小姐拍照。你知道的,她有股特殊的味道,很特别!型很好。”

  “不行!不答应!”纳兰性德猛摇头。

  齐桓咧嘴又是一笑。

  “我就知道你不会答应。看你将她当成宝──她是你的吗?”

  齐桓突然不再嘻皮笑脸,担心地看着老朋友。面对老朋友的担忧,纳兰性德也不隐瞒,苦笑摇头。“我猜得果然没错,”齐桓说:“第一眼我就觉得不对,她的确是有股力量,慑心魂魄,我看你是完全无法自拔了。可是,老兄,我还是要提醒你,她看你的眼光并不是那么热情,你别陷得太深!”

  “我知道。”纳兰性德又苦笑。“不过,她能对我到这种程度已经不错了,原先我还以为我根本不会有机会。”

  “我们的齐才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没出息?”

  “别开玩笑了,她和你认识的那些女人不样──我知道,不用你提醒。你会说女人骨子里都是一样,都是水填、亚当的肋骨做的,那是你还没遇到才会那样说,等你遇到一个真正心爱的,你小子就不会这么嘴硬了。”

  “我看你是痴迷过度!好好一个大男人,被小女生迷得七晕八愫,”齐桓不以为然地说。

  “随你怎么说,”纳兰性德摆摆手。“不过,我警告你,不准你动她脑筋!”

  “放心!”齐桓跷起二郎腿,悠哉自如。“盗亦有道,我再怎么不济,也不会动她的脑筋。不过,说真的,我想拍她。”

  纳兰性德沉吟不语。

  盥洗室里,秋梦天望着镜中的自己。刚冲了脸,内聚力强的水珠,犹依恋地附着在她脸上,晶莹饱满,乍见下,宛如泪珠。

  和纳兰性德的一席话,仍然没有解除她心中的疑虑烦忧。那些梦,逼真贴切得教她惊心动魄,每每梦醒之际,她仍可清楚地感受到留在身畔、鬓边、颈间、唇上那种肤触的温热。那是纳西斯的体温,她知道。

  虽然,梦,有种种假设的可能──也许是潜意识里一种不安的心态,也许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更也许只是一些毫无意义的残简片断──可是,她怕,怕那是即将发生的事实,怕那是她内心的渴望。她更怕,怕那些梦境是她梦游时的真实行为。

  所有这些恶梦,扰攘着她的神经,而她却又无法启齿。这是怎样思春的梦啊,无耻!

  面对纳西斯已成了一种苦刑,而现在,就连面对她自己,也快变成了一种负担。她不敢正视镜中的自己,怕发现种种令她难堪的事实。她觉得自己已到了忍耐的极限,随时都有崩溃的可能。

  她叹了一声,擦掉脸上的水珠。事情再这样发展下去,真不知道会演变到什么样的地步,她应该去看心理医生,可是她怕,无论是精神分析或是梦的解析,都不会令她好过些,她知道地非常清楚,疯子才会相信这样的事,她可以想像那些人背地嘲笑她的样子──不!绝不!

  秋梦天洒泼了一淘水向镜面,匆匆离开洗手间。

  “……我自己来问她的意思,你不准有意见!你知道,她是我见过型最好的一个,不拍她我会很难过。”

  齐桓比手画脚地警告,央求纳兰性德,看见秋梦天从洗手间方向走过来,匆匆拧掉夹在食中两指间才新燃的香菸。

  “对不起,”秋梦天走到座位,并不入座,反而拿起背包说:“如果你们不介意,我想先走一步,你们慢慢聊。”

  纳兰性德失望的神情还没有表现出来,齐桓就先叫起来,“介意!当然介意,我还有大计画没跟你商量!”

  “计画?商量?跟我?”秋梦天看着他,疑惑地。

  “你知道,我是个摄影师。最近有家广告商,愿意出资资助我举行个展──当然,他们也想藉此挑些新面孔,哦!广告模特儿,你知道的,这次的个展,我将它取名为‘蛊诱’,需要一个气质清新,又带点神秘气息的人来表现主题揭示的神奇、不可思议的魅力。我试了许多模特儿,味道都不对,正好遇到你。你是我要的那种型!怎么样?梦天小姐,有没有兴趣试试看?”

  秋梦天微微一笑。“谢谢你,齐桓先生,我没兴趣。”

  “等等!”齐桓双手交互摇摆,比了个“刚刚取消,从头来”的意思。“我说错了,梦天小姐,我的意思是,请求你,帮我这个忙。”

  “帮忙?”秋梦天站在原地,突然觉得有点倦。“齐桓先生,我想你夸大其词了,我不认为我能帮得上忙。”

  “能!你绝对能!梦天小姐,看在容若和我是难友一场的分上,帮个忙!”齐桓看秋梦天不答应,索性将纳兰性德也扯进来。

  “齐桓!你别扯进我,我是不答应的!”纳兰性德抗议说。

  齐桓对他咧嘴一笑,继续怂恿秋梦天:“怎么样?梦天小姐?我保证,不会花你太多时间的,你就当作是一种新奇的经验就好。咱们一见如故,情分好过老搭档,为朋友两肋插刀,你总不会连这点义气都没有吧?”

  太离谱了!什么为朋友两肋插刀,什么一见如故,他的“亲密关系”未免进展得太快太神速了吧?秋梦天有听没有懂,似笑非笑,看看纳兰性德,仍然拿不定主意。突然想起纳西斯,她打了个冷颤,说:“好,我怎么跟你联络?”

  大概秋梦天突然答应得太干脆了,齐桓刚又要游说半张开的口,凝结在半空中,噘成一个椭圆形的嘴唇,看起来滑稽透了,戏剧效果非常强,就连纳兰性德也大感意外。

  “你是说,你答应了?”齐桓有点笨拙地问,随即骂了自己一声“笨”,跑遍大江南北,他齐桓什么时候这种蠢样过?

  “梦天!”纳兰性德提醒秋梦天:“你要想清楚,这……”

  “不用再想了!”齐桓连忙截断纳兰性德的话,附加瞪了他一眼,用身子挡在他和秋梦天之间,递给秋梦天一张名片。“这是我的名片,你收着。给我一个联络电话,我准备准备,我们下星期就开始,方便吗?”

  秋梦天愣愣地盯着齐桓的名片,恍恍地点了头。

  命运的三女神,忘了来告诉她,点头这以后,关于故事即将上演的喜与悲。

  第七章

  高耀在天际的是孤独,落坠到地上的是运命;举目望去的这繁星点点,越过光年,只剩下一颗冷却了的石头。

  行路难,情字这条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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