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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刚醒。”我轻轻点头,朝他走过去。

  他看着我,突然伸手拂过我的脸颊,我微微一吓,心噗噗地跳。他看着我说:

  “你哭过了?”

  我摇头,不管脸上留有泪痕,不管他是否已知悉什么,明目张胆地撒谎。

  “没有。”我说:“哭也没有用,我也没有哭泣的理由。”

  “是吗?志诚的事……他好像很为难。”

  “你放心,我跟他没有什么。我已经把话说清楚,绝不会伤害到你的宝贝朋友。”我抬抬头,有些倔强。“这不是你想见的结果?所以你才坚持我非来不可?现在,一切都如你愿了。”

  “我没有这个意思,其实我和美花都希望--”

  “我不需要你们的同情!”我不想听他把话说完。警告我不准我接近古志诚的人是他,企图撮和的也是他,他这样做,到底是什么意思?“过日子不一定非得谈情说爱不可,我有朋友,一份不错的工作,过得很充实快乐。”

  “周末夜和一些狐群狗黨在电影院、速食店廝混,那叫做充实?那真的令你感到快乐?”杨冷青毫不留情地打击我伪装的自信自得。

  “那看你用什么标准来看待,我的生活也不过如此。”

  “别再自欺欺人了!如果真的如此,你也不会一个人在热闹的周末夹混在一堆无聊的大学生中观看无聊的演唱会!像无主游魂一样,在黑暗的运动场随风飘荡。”

  “你--”我退却了一步。

  原来他一直记得那晚上的事。在“犁坊”见面时他表现得那么陌生,我以为他根本不记得演唱会那晚的事,然而他不但记得,而且还知道我漫无目的在运动场上奔跑的狼狙模样。

  我不懂!他一直表现得那么冷淡,为何……老天!他到底还知道一些什么?

  “那又如何?虽然看来无聊,但很自在。”我漫不在乎地说,紧戴着防卫的面具,怕被掏得太透。“总之,谢谢你和美花的好意。不必再费心为我撮和,想交男朋友的话,我会自己去找。”

  我想我已经把话说得很清楚明白。这样也好,话说绝了,我也可以对他死了那条心。

  “你何必想那么多!”杨冷青用我从来没听过,充满感情的温柔说:“你一个人独自在外面生活,不管再怎么坚强,多少也会感到寂寞。再说你是美花的好朋友,也是我的好朋友,我们有什么事,当然事事找你。不管是快乐的事、麻烦的事,第一个想到的当然也是你。你是我们共同的好朋友,不找你找谁?”

  “朋友?”我轻轻笑起来。

  是他自己说的,男女间没有真正的朋友、单纯的友谊;不是一方爱慕着另一方,就是一方对另一方有某种企图或目的,现在他突然这么说,岂不是太可笑了!

  “你究竟怎么了?七月?我说错什么吗?你为什么笑得那么讽刺?”杨冷青用迷惑的眼神询问我。

  那个迷惑的眼神让我迷惑了,我分辨不清究竟是真或假。杨冷青的神态显得那么认真,不由得让我怀疑起自己。

  我怀疑是不是自己太多心了,因为对他怀有潜藏的感情,所以对他所说的话都心虚得听似有言外之意。

  看着他迷惑的眼神,我突然觉得宽心,却又复杂地自怜起来。杨冷青也许知道了一些“什么”,譬如我在通天塔追寻他的事;但那又如何?他只知道表面,其实什么都不知道--这是他那迷惑的眼神最好的解释。

  可是……我不禁想起他对我的那些冰冷的语气和态度。如果他的迷惑是真的,那他屢次的陌生冷淡又该怎么解释?

  不管如何,此时的他温和地“单纯”只是美花的男朋友;或者是如他自己说的,也算是我的朋友。我们彼此的立场都显得很单纯--对我来说,他只是美花的男朋友;对他来说,我也只是美花的好朋友。

  这样最好,能保有自尊地对他死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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