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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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莲井深左颊上有一道狭长的疤,不规则的,透着狰狞。他高大,身形挺拔定下心就分辨出,比潮崎健还高上一些;结实偾张的肌肉,一看而知长年经过严格的锻链。肌色是淡棕的,感觉吸饱了生气似,十分有力感。他的五官比一般日本人深刻一些,却不谦和,显然有着大和民族傲慢残狂的特性。如果没有脸颊那道疤,他应该算是英俊的。那道狰狞的伤疤破坏了他的俊雅,添加他给人的阴森冷残感。 那与潮崎健的面无表情,是全然不同的压迫感。更让人不寒而栗。 “过来。”他命令她。要她走近他,如同向帝王朝拜。 别反抗。她提醒自己。暗吸一口气,慢慢走过去。 “你就是夏子的女儿。”并不是询问,而是审视。 被那双冷森的目光不带温度的盯着,极度的不舒服,像被刀锋冷的无形气流掐住脖子。 她觉得呼吸困难,厌恶的移开目光。 不。她不能让任何情绪泄漏。 就低着头吧。这是最好的防护。 “抬起头来。”声音不大,但坚冷,不准人违抗的胁迫力量。 她不由自主的应声抬起头。 “很好,你很听话。”夏子就是太不听话了。“现在起,你就是莲井朱夏。健,带她下去休息吧。” 不—— 她抗议。嘴巴明明张开,却听不见声音,才发现她声音微弱沙哑的几乎窜不出来。 “请吧。朱夏小姐。”潮崎健领命。 就这样,就像来的时候一样,没有尊重,没有慰问,没有关怀,就只有命令和交代,她便像样东西一样,不被看作有人格有自我意志的个人般地受操纵掌控。 但不能硬碰硬。 耐心的,虚与委蛇,总会有机会的。 尽管身体非常的疲累,睡不到数小时,陈朱夏便醒过来。看看时间,半夜一点。 身体酸痛不已。疲累是一个原因;睡不惯榻榻米也是主要原因。莲井本家是传统和风的建筑,大概曾改建过,有些部分非常新颖,但整个宅邸给人的感觉却相当阴森陈旧。内里虽然翻新而现代化,骨子里仍布满腐朽气。 大概跟住在这里头的人有关吧。 古老的家族都有腐朽的气息。莲井家也不例外。 婆婆一直拖到过世前,才告诉她所知的一切。她对那些尚来不及沉淀发酵。 婆婆早富,用尽一切送独子到日本念书。她父亲二十岁时,在京都旅游时遇到她母亲夏子。夏子十六岁,柔弱张惶的模样激起她父亲保护她的本能。两个人在东京躲了一阵,最后还是回到海岛台湾。 但即使如此,也不能安歇。夏子是因为拒绝家里安排的政策婚姻,而逃婚离家的,一直害怕莲井家派人追逐。因此即使来到小岛,也是东藏西躲。 “夏子她痛恨莲井家。”婆婆这么说。 生下她,补办妥结婚手续,她父亲和母亲不久后便发生车祸死亡。婆婆一直相信是莲井家派人害死他们的。那个时候她两岁,躲了七年后,瞧,还是被莲井深找到。婆婆更加相信她父母亲是被他们害死的;他们也绝不会放过她,所以暗地一直叫她有机会就要逃得远远的,脱离莲井家甚或者说,莲井深的掌握。 但为什么莲井家不会放过她呢? 夏子是外室生的,在莲井家没有地位,充其量只是牺牲品和工具。她的存在严格说,可有可无,为什么莲井家不放过夏子?——延续到她身上,而不放过她? “背叛吧。夏子是这么说的。莲井家不容许有任何人背叛他们。夏子逃家被视为背叛,他们要她付出代价。” 婆婆也不明了,但婆婆相信夏子。事实上,莲井家一直没有中断追逐他们。看,最后他们还是被莲井深找到,在他的控制下。 这么多年一直相安无事,莲井家也对她们不大过问,根本可以说不关心她们的存在。现在却突然将她押来日本——她当然不会天真到认为他们渴望思念她这个多年来在外域孤独流离的“夏子的女儿”。 她有不好的预感。就像她所感到的颤栗一样。 其实与其说她怕莲井深,不如说她怕要面对的这些。但现在都已发生了,那忧虑惶恐反而沉淀下来。 她摸摸腰后。护照和一些现金及信用卡就藏在旅行用的暗袋里,用绳子挂着贴身藏在她腰后衣服内。 这也是为什么她睡得不安稳的原因之一。东西搁在那,不是很舒服,无法彻底的休息。但如此一来,随时捉到机会.她随时就可以逃开。 一点半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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