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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江曼光失笑起来。总算他自己还有一点自知之明。不过,她摇摇头,说:“那倒不是。而是,这种──”她指指自己的胸口。“心脏不会怦怦地跳──”“停,你这样太伤害我的骄傲了。”东堂光一露出一脸受伤的表情,作戏的成份很浓。

  “你看,你总是这样,真真假假。”江曼光微微一笑。

  “东堂,我相信你也许是真的喜欢我,但我要的很多,会缠死你的。以你的个性,你不会受得了的。”

  “你不用这么好心,说这些话来安慰我。”东堂光一撇撇嘴角,勾起迷人的微笑。他拉住她,将她拉到身前,轻轻亲吻她的面颊,表情很亲腻,甚至暧昧。

  “这样太难看了吧,光一。”一旁一声冷言冷语,平板得没有高低起伏的情楮,但很不客气。

  “是你?你不是走了吗?干嘛还赖在这里。”应该已经离开的东堂晴海出其不防的又来讨嫌,东堂光一不禁皱眉。

  “秋人伯母托我带些东西回去给家母和春华姑母,我在等她。”东堂晴海一贯僵尸脸。“我知道你很洋化,什么都不忌讳,但你最好别忘了你在什么地方,注意你的言行举止,别把你在国外那一些不入流的习惯带回来,很难看的。”说著,毫无表情地扫了江曼光一眼。

  如果他的语气有稍微一点轻蔑或不屑,可能比这样没表情、不痛不痒的态度还教人不那么生气。他那种不动声色的教训实在让人光火,偏偏真要对他生起气来却又那么形而下地落入下风,气度态势上就先输了一半。

  东堂光一反应很快,故意露出一副不跟他一般见识的态度,拉著江曼光说:“我们走吧。免得我们这种不良的习气将他污染了。”说著,还故意地对江曼光眨眨眼。

  江曼光再钝,也知道东堂光一是故意在讽刺东堂晴海。她忍住笑,闷不吭声地由著东堂光一牵引,匆匆望了东堂晴海一眼。他目视前方,表情没变,周身隐缠一股混乱怕气流。

  空气是无形的,无色无味。但她仿佛在那股气流中看到一些色彩。

  那是不可能的。她想她是看花了眼。但东堂晴海深沉、睥睨、傲慢、冷漠、自负、无动于衷混合的气质,可不否认的确相当突出,往往一眼就会注意到他的存在。尤其他接受严格的武道修习,一举一动都十分有力量,充满力的美。他跟东堂光一是截然不同的性格,但不知为什么,她却觉得东堂晴海更似那荒野中的狼,冷峻深沉、独特的一匹狼。锐利、深沉、泛著寒湛光芒的一双狼眼、光是面对,就教人不寒而怵。

  她猛不防打个冷颤。

  “怎么了?”东堂光一问。

  “没什么。”她摇头。

  有太多的故事发生在这个世界的名个角落,多半的故事充满戏剧性,但戏剧性的缺点是──巧合太巧,变因太多,变不像是真实。

  她跟东堂晴海应该不会有任何交集才对,虽然他们的相遇会有那么几分戏剧性。而最初跟杨照的相遇,更是戏剧性,到如今──爱情有一个点,多半的相逢,交会了又分离,个中只有一个等待,等待一个重叠的灵魂,一个同心圆。

  好像不管到了哪里,冬天的季候都这么冷,阴寒、潮湿、冷冽,还有刺骨的风。江曼光微微缩一下,拉紧衣领,长围巾捂住口鼻,蒙住了半个脸。

  大楼门外站了一个人,倚著墙,全身的黑,黑长裤、黑毛衣、黑皮靴、黑色长大衣,脚下还有一只黑色的行李袋。吸引住她的注意。

  那个个微低著头,双手插在裤袋里,视线在他脚前不远的地上,像在沉思,也好像很累的样子。江曼光狐疑地望著,越走越慢,心脏不停怦怦地跳。

  “杨耀!”她叫起来,大步奔跑起来,心脏那种异常的狂跳……她很确定,是杨耀。

  那个听见叫唤,抬起头──果然是杨耀。

  “曼光。”他看著他向他跑过来,跑近,沉静近凝的表情泛开温润的笑。

  终于靠近了,靠近到他身前。江曼光微微喘著气,眼底闪著晶亮的光芒,欣奋地望著杨耀,说不出话,她心脏怦怦跳得教她说不出话。

  她就是想知道这一刻,想知道当她再见他时那一刻她会有什么反应。她想确定。

  “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先通知我?等多久了?我……呃,今天刚好有事出……那个出去……很冷吧?你最近好不好?好久不见!怎么不进去等?很冷吧──我……那个……。”现在,那一切不确定的犹疑都确定了。心中的狂喜、语无论次,点明了一切。

  “刚到不久。”杨耀温温地笑著。笑看著她,那么温柔。

  “我只是想尽快看到你,所以一下飞机就来了,没能先通知你。”

  江曼光眼底盈起雾气,心田一下子暖了起来。他也像她那样想念他地想念她吗?

  她低头看著他,想说什么,又不知道怎么说。两个人在寒风中,默默相对,默默凝视。

  “啊,江小姐?你回来了。”大厦管理员跑过来,以简单的英语招呼江曼光说:“外头这么冷,怎么不进以为”

  江曼光惊动一下,连忙回说:“啊,你好,城崎先生。”

  根本没听到他刚刚在说什么。

  管理员看了杨耀一眼,突然说:“原来这位先生真的是你的朋友。先前他站在大门外,我还问他想找谁,因为你和令尊都不在,所以我没让他进去──”他对杨耀弯弯腰,道歉说:“对不起,这么冷的天气让你在外头站了那么久,真是抱歉。”

  “没关系,你不必在意。”杨耀以流利的日语回答。

  江曼光看著他,轻声问:“等很久了吗?”

  “也不是很久。”杨耀轻描淡写带过。

  不料,管理员却还在道歉,说:“真是对不起,我不知道你是江小姐的朋友,让你在寒风中等了一两个小时,真是太失礼了。请你原谅。”

  杨耀再次表示无所谓,管理员还是道歉了又道歉才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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