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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这些话,一字一句残酷无比,深深将我击倒.我体內全是伤,勉强扯出笑,不愿被看得太穿.

  “你何必跟我说这些!你到底想告诉我甚么?”

  “我想告诉你,别再执迷不悟.”连明彥语气越冷,表情越淡.“他永远也听不到你的呼唤,永远也不会回头.”

  够了!够了!我不想再听了……我的眼神显出了软弱,哀哀地在请求着.连明彥不理会那请求,残忍地继续说道:“而且,就算他回头看到了你,那又怎么样?你又能怎么样?别忘了,他是个有妇之夫;他跟另一个女人有着誓言,背负着婚姻的承诺.你又要如何面对我表姐?面对其他所有的人?你背负得了道义的责任吗?承受得了破坏别人家庭的指责吗?”

  “不要再说了!”我简直要承受不住.“你为什么要跟我说这些?这跟我又有甚么关系?我甚么都没做!我跟你说过了我没有……”

  我用力咬着唇,逼去忍禁不住要流下的泪,否认了又否认.我不要别人看出了我的忧伤悲哀,不要别人看穿了我的情喟无奈;我宁愿一个人躲在黑暗里哀哀地哭泣流泪,也不要如此赤裸裸地让感情被摊穿了检视叹息.

  他回过身来望着我,不再苦苦相逼.冷然的眼神浮映了一丝的柔,还有种落寞.笑得不再那么神高气傲,有点愁.

  “你等了那么多年了还不够吗?还要看他到甚么时候?明知道不会有结果,为什么还要如此执迷不悟?”低哑的声音带着沉痛黯淡的脸容.

  我垂下脸,躲开他的逼问,看着灰暗的地.黑暗的心是沉默的;黯淡是一切的光辉.

  “我该回去了.”重新仰头,灰漠的一片天空.

  偷寄在广漠长空的那心事,回声阵阵的喟叹.

  关于那不该的心情,瞒瞒瞒.

  第六章

  已经快四点了,明娟却迟迟不见人影.她临时约我见面,也不说清楚是甚么事,过了约定的时间又迟迟不出现,叫我空等,去留都不是.

  我赶着回学校交一份报告,彼德森那老头铁得很,报告只收到五点,逾期不侯,迟交了,等着重修.況且,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他们那些外国人就爱这一套,系上一大半的外国老师,都赶着去过圣诞节;平常迟到个小时就会演出一小场文化冲突,更别提圣诞节这种时侯.更何況,又是彼德森那老头,报告若迟了,铁没商量的余地.

  我在花店前走来走去.空站了半个小时,连身后那些花,都被我焦急的气息催老了.四十分.我叹了口气,准备离开;不能再等了,再等下去,只怕等老.

  正打算走时,有人轻轻拍我的肩膀.我回头,看见是明娟,正頹垮下脸想埋怨,她冲着我满脸笑说:“等很久了吗?”

  “够久了,都快变成化石了.”我嗔她一眼,迭声抱怨.“你怎么搞的?怎么这么迟才来!”

  “对不起嘛!临时突然有点事,一时走不开,所以才迟到.”她憨笑着,笑得无辜.跟着,身子一侧,略略朝后,说:“看看我带了谁来!”

  她身后不远,站着我梦里念都渴盼见着,江边潮远的那个人.夜魅深邃的眼睛正含着笑.

  “江……潮远先生!”我太惊讶了.想到他刚才许是听到了我对明娟那迭声的埋怨,不由得微红脸.

  “我正走出校门的时候,碰巧遇到江大哥也要离开,就厚着脸皮请他顺便送我过来.”江潮远虽然跟宋佳琪结婚,是明娟的表姐夫,明娟却还是习惯从前对他的旧称.

  “江大哥.”她转向江潮远.“你还记得若水吧?四年前,你应邀回国开演奏会,还送过我们两张入场卷;若水因为要考试,所以不能出席.”

  “我记得.她──你们都长大了.几年前看见你们时,还是个小女孩.”江潮远的表情和语气,总是像幽淡緲远的潮声,像暮色里一江平远的潮水.

  他没提起那日的相遇,我也不提.

  “明娟.”江潮远的忽现,一时叫我忘记报告的事.这时蓦然想起,说道:“你临时约我见面有甚么事?我还要赶着回学校交报告,不能待太久.”

  “你怎么每次都这么匆忙?”明娟嗔怪一声,埋怨说:“明天就是圣诞节了你知不知道?我就是怕在电话中你会找藉口推托,所以才特别约你出来的──”

  “到底甚么事?”我想不透她有甚么事非找我出来不可.

  “舞会啊!”明娟又嗔我一眼.“今天晚上我妈要在家里举办舞会,你是我的好朋友,当然不能不来.我知道你一定会找一大堆藉口,干脆先将你找出来,打鸭子上架!”

  “不行!”我立刻摇头.“我没有时间,我得回学校交报告.再说──”我低头看看自己一身的套头毛衣和牛仔裤.“我穿这样,怎么去参加舞会!”

  “这个你不用担心,早就帮你准备好了.”明娟挽住我的手,拉着我往花店里走.“你先陪我挑些花束,再跟我去取礼服,然后一起到我家.”

  “不行啦!明娟.我真的没有时间──”我停在门口,挣扎着.“我必须在五点以前赶回学校交报告才可以,去迟了,教授就会拒绝收报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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