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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顿时,晓潮感到全身的血液在顷刻间冻结住了,她强忍着心头的酸楚,含着羞愤的泪水,低头匆促穿好袍服,头也不回地奔出寝宫。

  天子昊!就算他是不可一世的天子,也不能这样把别人的尊严当泥沙践踏,晓潮用衣袖拂去坠落的泪水忿忿地想;但忆及前一刻天子昊眼底不知名的忧郁,胸口刚起的怒恨却又销声匿迹,取而代之的是怜惜的心痛。

  不!她必须忘掉那一刻的浓情蜜意,那只是天子昊的游戏!晓潮猛烈地摇头甩掉心头骤生的柔情;再过一个多月天子昊就要行立后大典,美艳的云萝将成为王后,而这一切将与她毫无关系,所以……

  去他的天子昊!晓潮擦干眼眶激动的泪水,咬牙暗骂道。

  听着晓潮关门的声音,天子昊感到心脏似乎被压扭得无法跳动,却没有一丝痛楚,或许知觉早已在放弃心所钟爱的刹那便已麻木了。

  晓潮儿,天子昊面无表情地凝望着黑暗无光的夜色,心中怔怔地唤着,她可知道,随着她的离去,他的心也碎了……

  回到祭司殿后,祭司在晓潮伺候就寝之际,赫然发现她颈项上斑斑殷红的痕迹,不禁勃然动怒。

  “晓潮儿,你身掌神职,竟然为天子做出侍姬的工作,简直亵渎天神!”想到天子昊是如何恣意拥吻着晓潮儿,暗藏爱恋的祭司便不觉醋意大发。

  祭司的怒责令晓潮反射性地望向铜镜,见镜中人颈项上的吻痕犹新,殷红得刺目,不由得一怔,刹那间,仿佛感觉到天子昊将她环拥在怀有力的温暖,那一刻的轻怜蜜意似乎数不尽、道不完。

  随着思绪幽幽的起伏,晓潮心头一酸,已干的眼眶顿时又蓄满了凄楚的泪水,不该为那一刻伤心流泪的!她对自己暗暗说着,泪却涌得更凶了。

  见晓潮凄然落泪的模样有如含雨带露的花儿,一时间,祭司竟看怔了,不觉伸手要将晓潮抱进怀里。

  “祭司!”晓潮却及时回过神来,迅速惊愕地往后退,随即低下头。“没有其他事的话,那么我就告退了。”

  祭司道貌岸然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随之而来的却是对晓潮反射性的推拒恼羞成怒。

  “下去!”他愠怒地挥了下手。

  看着那曼妙纤细的情影毫不迟疑地退出寝殿,祭司心中更是忿恨难平,晓潮儿是祭司殿的人,属于天神和他共有的,竟然背着他与天子私通,现在连让他触碰一下都不肯,真是可恨之极!

  幸好现在把晓潮儿从天子手中抢回来了!这下子他可要把晓潮儿守紧些,再怎么说,这个水化而生的晓潮儿跟在祭司身边才是最恰当不过!

  现在只要再过一个月,等立后大典一结束,艳姬云萝成为王后以后,他的势力便能逐渐坐大。到时天子的势力被蚕食一空,晓潮儿就会明白——跟在他身边才是聪明的选择。

  祭司想到这儿,不禁得意地笑了。

  天子昊的生活似乎没有因为晓潮回到祭司殿而改变多少。

  他依旧在破晓前率领随从晨猎,依旧骑着骏马巡视都城及海防的工事,依旧夜夜笙歌,醉酒寻欢,甚至变本加厉地要十来位后宫佳丽时时伴随。

  “看来只有艳姬才有办法真正让天子销魂!”

  “立艳姬为后果然是天作之合!”

  “等一个月后的立后大典结束,天子肯定又只让王后侍寝。”

  众人议论纷纷地以为天子之所以如此乃因艳姬云萝斋戒净身而寂寞所致,但这些众说纷纭的言论对天子昊来说无关痛痒,日子只是随着向来就有的程序过下去罢了!

  这天破晓时分,天子昊再度猎到一只火狐,跟随晨猎的侍卫们莫不为天子欢欣鼓舞。

  对天子昊而言,这也该是可喜之事,然而,他的心却像蒙了尘似的感染不到随从的兴奋。看着被逮的火狐徒劳无功地挣扎,恍惚间,他似乎看到晓潮倚在金笼旁陪着火狐不吃不喝的凄楚神情。

  晓潮儿!他不觉心痛地低唤了一声,眼前的火狐竟不意勾起了连日来压制在心底深处的倩影。

  “放掉火狐!”想到晓潮为火狐失去自由而黯然神伤的模样,天子昊当下便不假思索地命令道。

  是他们听错了吗?随从错愕地看着天子昊,天子昊从来不放过到手的猎物呀!这回怎么……

  “还要我说第二遍吗?”见抓住火狐的随从呆立,天子昊不禁阴郁地将剑眉一凝。

  随从立即松开抓住火狐的手,看着那兽灵敏地消失在曙光中,天子昊又忍不住想起初见晓潮的情景,不白得在马臀上随手一击;马儿一吃痛,立刻朝前方跑去。

  前面就是海边,随着胯下骏马的奔驰,天子昊怔怔地回忆着,当初就是在这样的曙光中追捕那令他心醉的倩影,那朝海里纵身一跃的优美姿态:….

  蓦地,他不意抬起眼光,黯淡的瞳眸骤然一亮,在海滩上正袅袅伫立着一个飘然的身影……在这种时刻里,除了海的女儿,还会有谁徘徊在清冷的海边?

  晓潮儿!在这瞬间,天子昊丢下身后跟随的侍从,忘情地纵马朝倩影缥缈处飞驰,多日不见的晓潮儿,不知她现在可……

  见那?然身影回头,天子昊陡然勒住马,脸上的欣喜也唐突冷却转为漠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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