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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想定下来?”

  “我?”吴友凡指了指自己,然后摇头。“八字都没一撇呢!我不像你,家里人早早给你定了亲,不愁没有对象成亲,何况你的外表比我不知讨喜多少,就算没家里人安排的对象,姑娘们也会主动贴上来。”

  “哪有什么对象?我不承认什么家里定的亲。”一说起这档事钟彻就火大。

  “那位童姑娘不是……”吴友凡故意调侃。

  钟彻一听,立刻变脸斥道:“别提那女人的事,再提我会翻脸。”

  “这么严重?”

  “我早早就退了婚,那门亲事我死也不会认。”

  “你爹不是不同意?”吴友凡心想若是自己记得没错的话。

  钟彻顿时心情大坏,原本回乡的好心情全让“童水叶”这个名字给弄拧了。

  什么跟什么嘛!害死他亲妹妹的女人怎么可以进钟家门?要他跟她一辈子锁在一起,不如叫他出家当和尚快些。

  “是我要娶妻,不是我爹要娶妻,他反对也是一样,任何有良知的人都不可能娶那个女人为妻。”

  “也许,她是个好妻子。”吴友凡为素不相识的童水叶说项。

  “那又如何?她是不是好妻子根本不干我的事,在这个世界上,我最恨的除了敌人之外,就是童水叶。”钟彻不假思索地道出自己的心底话。

  “童姑娘若是听见你说的这番话,肯定伤心透顶。”

  “听到也无妨,我就是要让她知道我有多么讨厌她,普天之下没有比她更讨厌的人了。”

  两个大男人在屋外园子里的谈话,哪里知道竟让当事人听得一清二楚。

  好巧不巧的,童水叶正好走进钟府的小抱厅,准备替厅廊上的水仙浇水。廊外园子里似乎传来钟彻与另一名男子谈话的声音,她不禁侧耳倾听,两人的话一字不漏地传入她的耳中。

  童水叶掉下许久不再轻易落下的泪,感到一阵痛彻心扉的哀伤,仿佛那个被父母抛下、一个人蹲在墙角等着善心人赏碗饭吃的自己又回来了。

  她希望能够回到八年前,甚至更早以前钟行收养她的时候,唯有退到一切的起点,她才有可能得到平静。

  她失神地想着钟彻说的话,回到独自居住的陋巷茅草屋。

  坐在破旧的雕花铜镜前,她细细地端详着镜中身影,眉如弯月,眸似秋水,肤白赛雪,双颊脂粉未施却泛着好看的红晕。

  可这一切在钟彻的眼里是没有意义的。

  “水叶,阿彻哥回来了,你们见过面了吗?”

  门外传来一道声音,说话的是钟彻的表妹殷书莲。除非有极重要的大事,不然她是不屑踏入童水叶的“水叶居”。

  茅屋虽旧,可童水叶依自己的名给它起了一个很雅的名字——水叶居。

  或许在不懂她的人眼里,这样的行径是附庸风雅;可在她而言,生活已经够艰辛了,苦中作乐也不犯法啊。

  “没见过。”童水叶低声回答。

  她不想承认自己已经见过钟彻,还听到了一段不甚愉快的谈话。

  “是真的吗?”殷书莲不信她。

  “我有没有见过钟彻你可以去问问他,一问便知。”

  自从钟彻片面退婚之后,她就搬出钟府了,只在每天傍晚或不忙碌的时候过府,帮忙打理杂务。钟母罗银花早已不给她好脸色看,而且见到她没有一回不下逐客令的,她从原本的心碎,到现在已习以为常。

  她告诉自己,只要她认为对的事,就去做。

  她欠钟家的,有生之年一定要想办法还清,否则来生一样要吃苦头。

  “阿彻哥恨死你了,你最好别出现在他面前,如果阿彻哥因为你待不到三天就走,银花姨绝不会饶过你的。”殷书莲警告地道。

  “这一点请你放心,如果钟彻不来烦我,我也不会主动招惹他,咱俩井水不犯河水是多年来的默契。”

  事实上,即使没有钟艾的早夭,她和钟彻同样冷漠得像仇人似的,不同之处在于那时她的身分是钟彻的童养媳。

  苏州城里没有人不知道,大善人钟行的独子钟彻只待弱冠一过,就要和童水叶这个童养媳成亲。

  童水叶被钟家收养曾经是地方上的大事,人人皆称羡她的好运,可谁也没想到,她才一入钟家,就在短短的时间内发生钟家女儿早夭的悲剧。

  而这个悲剧的发生全是因为钟行舍自己的女儿不救,先救了替自己儿子讨的童养媳。

  这是个多么吊诡的决定,就算是天下最有善心的大善人,要做出这样的决定也不容易。

  可是钟行做了。这件事只得来家人的不谅解,钟行却始终未曾替自己为何这样做提出任何解释。

  只是强硬地不准儿子退婚,甚至不惜导致父子关系决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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