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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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缩回脚,沐滟生这回倒是乖乖套上勾角花鞋,以往她赤裸双足戏水从不觉有何不妥,但此刻在他注视之下,他眼瞳中闪烁的火焰,手掌上奇异的触感……她不知自个儿怎么了,心不曾跳得这么快。 假咳了咳,容灿打破这凝着的一刻,重拾之前的话题。 “我的确不知你要什么,但这里绝无你要的东西。” “那可难说。”她稳下心思,恢复又娇又媚的神情,将刚刚乍生的小女儿心态抛得远远的。“你说中了一件事,我确实是想弄懂那竹筒里的东西,白日见你的小厮落了单,本想扣住他问个明白,又见他鬼鬼祟祟的模样,在这河道拐右转左的,呵呵……一路跟来,没料及竟找到你了。” “暗地跟踪他人,鬼鬼祟祟的是你自己吧!”容灿嘲讽地道。 “唉……你爱怎么说就怎么说,我也不同你生气。”她忽地掉过头,正面望住他,月华柔软地洒在她身上,她继而又开口,连声音亦是柔柔软软,“好不好你把竹筒的事告诉我吧?那东西打哪儿来的?怎么做成的?我问过它的味道,该是硝石一类的东西,可光是硝石绝无那般强大的力量,你们自有产出的地方吗?” 容灿一怔,忽地放声大笑。“凭什么我该告诉你?你也太自以为是了。”他说得极是冷淡,与她温柔的声调形成强烈对比。 “你说与我知,我的目的便完成一半,你不说,我很苦恼的……”唇角噙着温婉笑花,她眨了眨明眸,幽然又道:“真是如此,我只得让你吃些苦头,有些手段很是难受,却也逼不得已。” 对她话中之意,容灿只觉荒谬,正欲张嘴说话,猛地,一股疼痛毫无预警直刺心坎,他闷哼一声,捂住胸口,喉间兴起怪异的感觉,甜味漫将上来,两口血跟着呕了出来,血色暗红,略有腥臭之味。 “酒有毒。”他咬紧牙关,目光凌厉如箭。 “本来就是毒酒,你明知道的。”她说得无辜,主动握住容灿淤黑的右掌,观看了会儿,然后在伤处微微施力,“这样……有感觉吗?会不会痛?” 可能是蛇酒加重毒素运转,原本仅是刺麻的伤处经她一掐,似乎每根神经、最最细微的神经都须受到极致的痛楚,那种痛是没来由的,整个心脏紧缩再紧缩,将痛传遍四肢百骸。 容灿深吸着气,绝不喊痛,牙龈已咬得渗出血来,视线一瞬也不瞬地睖瞪住女子,一字字、恶狠狠地问:“这便是你的手段吗?” 一只衣袖,霞般的花纹,为他拭净嘴角的血污,怜惜低语,彷若催眠。 “我知道很痛,那也是没有办法的……竹筒之物你还没对我说明白呢……你愿意告诉我吗?” “作、梦--”痛,彻心扉。即便如此,这肉体的折磨是无法使容灿屈服的。 他忽而哈哈大笑,甩开在自己唇边轻触的斑斓衣袖。 “你愈想知道,我愈是不告诉你,今日落在你这妖女手中,要杀要剐悉听尊便,你最好别教我活过此劫,要不,就算你躲在天涯海角,我也会将你找到,把我身上的痛楚加倍奉还。” “唉……不说便不说,你何需逞能。”沐滟生幽幽叹息,手上不断加劲,她折磨人时,脸庞始终是温温柔柔,语调亦不扬不躁。“你总爱生气,动不动就冷着一张脸,你长得这般好看,该要多笑才是,像我这样不是很好嘛?你对我凶,我总是笑着,不同你发脾气的。”是的,她总是笑着,单纯的笑容下心思已千回百转,就算出手伤人,亦是一脸无辜。 容灿额上冒出豆大冷汗,右手受制,他隐忍住痛,将残存的内劲凝于左手指尖,突地上身扑近,迅雷不及掩耳出手攻击,一招锁喉扣逼至沐滟生颈部,饶是她反应敏捷、迅速格开,容灿的手指已扫过她的肌肤,留下火辣辣的灼痛。 未能一招将她制服,容灿不让对方有思考馀地,扬手朝她的天灵盖打下,此招甚是狠辣,沐滟生竟是不挡不躲,反而趋身向前,微扬着下颚,双眸如泓,盈盈地注视着他。 丰润的红唇几要贴上容灿,鼻中嗅到她独有的香气,月光下,她的眸如夏夜水面,反映出两个自己。容灿一愣,手停在半空,怎么也打不下去。 “你舍不得我死。”沐滟生拉下他的手,将脸颊轻轻偎上。 容灿又是一怔,意识到自己的举动,心中恼恨了起来。 “走开!”单臂粗暴地格开她。 沐滟生好脾气地摇了摇头,好似眼前是个正在闹别扭的孩子。“人家想做的事尚未完成呢。你这个模样,我怎能说走就走?” 容灿以为她所谓“尚未完成”指的是火药之事,唇边浮出冷笑,“要命一条,等你来取,若想从我口中逼出什么,那是白费心机。”道完,他又口吐黑血,身躯终于倒地不起。 “能撑到这时候,也难为你了。” 她移近他,气息轻轻撩上容灿脸庞,容灿没法动了,方才发力出招抽光体内存留的气劲,如今的他只能任人宰割,望见女子的笑颜,他索性闭上双目不去理睬,却阻止不了她的轻声细语传人耳中-- “刚刚没一掌打死我,你肯定在恼怒自己吧?可是……可是我心中很是欢喜……”顿了一顿,她音调转为低柔,轻轻地问:“你说,江湖上相传金鞭霞袖聪敏机智、貌美如花……你怎么想?是不是也觉得我貌美如花,长得好看呢?” 身为女子,对自己的容貌必定是在乎的。容灿本不欲回答,随即忆及她喜听旁人称她貌美,双目睁也不睁,轻蔑地启口。 “我所识得的姑娘中,个个都比你美貌娇艳,会吟诗、会作对、会篆籀、会弹丝、会品竹、唱清曲舞垂手、下围棋比双陆,与她们相处绝不会言之无物,倒是你,你会什么?呵呵……只会耍心机,喔,我倒忘了你还会耍长鞭。” 知道她汉语所知有限,容灿故意讲些她不懂的词,什么篆籀(古体书法)、弹丝(弦乐)、品竹(管乐)、垂手(舞蹈)等等,沐滟生还是首次听过,又如何能懂其中含意? “她们……都是汉家的姑娘?”许久,她问,声音听不出情绪。 “汉家姑娘知书达理、婉约贞静,岂是你比得上的!” 又是一阵沉默,不知名的虫儿唧唧叫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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