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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卿鸿开口解释:“是这样子的,自我爹病逝,娘便郁郁寡欢,久而久之竟不说话了,韬,你别介意呵……”

  对当年靖王府长郡主之事,容韬略有耳闻,他了然地点点头,任妻子勾住自己的手臂,卿鸿蹲低身子,他也只好跟着蹲下,看清了传言中长郡主的模样,他的妻子遗传了母亲姣好的容貌。

  “娘,卿儿已嫁人为妇,从此是容家的人了,没法儿像以往那样陪着您,娘要多多珍重,一有机会卿儿定会回来探望您。”卿鸿十分难舍,眼眶湿润,微微哽咽着:“您不说话,可卿儿知道娘一定听见了。”

  容韬沉默地端视着,心中冒出陌生的情绪,那是对一名女子的怜惜。安慰之言他不会说,也不懂得该如何放口,有些烦闷,他不爱见她伤心流泪。

  忽然,事情在瞬间有了微妙的转机。

  妇人缓缓抬高脸,沉沉的视线飘移着,在前面那张酷似自己的年轻脸庞上停驻下来,她仍未出声,唇淡淡抿住,眼中却闪过神采,若有所思又若有所知地瞧着卿鸿。

  “娘……”卿鸿不敢相信所见,试探地轻唤,眼睛眨也不眨在娘亲的脸上梭巡,然后极端的欣喜袭来,“娘——”她声中和泪,身子扑进妇人怀中,“您肯回应,您终于肯回答卿儿了!”

  容韬有些动容,眉一扬,发现妇人正凝视着自已,眼神安详无波,微微一怔,他自然地朝她微笑,可惜接下来妇人并无进一步的举措。

  在靖王府逗留直过午后,新婚的夫妇才与主人拜别。

  马车里,卿鸿缩在角落,没哭出声音却已泪流满面,到底舍不得离开亲娘,她想着今日在紫藤苑的一切,泪是喜极而泣,但思及不能承欢膝下,又是伤心连连。

  那静静流泪的模样,教对座的容韬没法视而不见,心整个纠紧起来。

  “别哭了,抹干那些眼泪!”他语气微冲,眉心皱折。

  卿鸿听话地擦去泪珠,可绣帕刚拭干脸颊,新的泪又冒了出来,在颊上继续蜿蜒,“对不起……”她尽力了,却办不到。

  她仍旧掉泪,容韬则爬着自个儿的发,然后再也忍无可忍,他移动位置靠近泪人儿,将她抱到自己的大腿上。

  卿鸿的脸红了红已不躲避,头顺势倚在他的胸怀。她需要安慰,需要他强壮臂弯中的力量,她主动圈住容韬的腰,感受那雄壮而温暖的躯体。

  “别哭了。”他放软声调,仍夹带命令,头低下来亲了亲那些止不住的湿意。

  “我舍不得娘……心里难过……”

  “我知道。”容韬低低一叹,心中有了计较,“提督府和靖王府相距不远,想念她老人家时,你可以时常回来探望,或者你想请娘来提督府小住,我没有意见。”只要她别哭得楚楚可怜,他真的没什么意见。

  闻言,卿鸿猛地抬头,梨花带雨的小脸分外晶莹。

  “你说真的?!我可以这样做吗?”她已嫁了人还能随心所欲吗?

  “不要质疑我的话。”容韬冷下声音,掩饰掉过分澎湃的情怀。

  抿着小嘴沉吟了一会儿,她再度轻启朱唇,“那……我想遣回陪嫁丫环嫣儿,让她在靖王府照顾我娘的生活起居,可以吗?”

  “你高兴就好。”容韬无所谓地回答。

  卿鸿端看他,泪凝在眼眶中,唇边幻化着感激的笑,悄声而坚定地低语:“韬,你真好,此生能嫁你为妻,你不会知道,我心中是如何的欢喜。”感觉抱住她素腰的健臂明显一僵,卿鸿不明就里抬起头,“韬,你冷吗?”

  映入眼帘的男性面容莫测高深,似乎在评估着什么,想由模糊不定中寻找思虑,卿鸿淡淡露笑,还不及说些什么,马车忽然缓了下来。

  “爷,夫人,已回提督府了。”帘外,一名下属恭敬地说。

  容韬把视线由妻子身上拉回,揭开帘子率先步出,继而回身握住卿鸿的柔荑,一手搭在她的腰际,将她抱下马车。他走得好快,神色须臾间转为阴沉,卿鸿追着他的步伐,回到主房时已气喘吁吁。

  “韬……怎么了?什么事不痛快吗?”望着他伟岸的背影,卿鸿柔声地问。

  静默片刻,容韬转过身来,眼中透着古怪的光华,他的神态教人好难捉摸,语调低稳响起,冷静地分析着沉淀后的思绪。

  “嫁我为妻,你内心无比欢喜,可曾认真想过理由为何?是因为北提督好听的名号、足够荣显一生的财力,还是能与靖王府并驾齐驱的权势?若有一日这些全远离而去,我不再是皇上的重臣、无权无势,又或者更糟……我成为朝廷除之而后快的叛逆,各州道通缉的罪犯,从此要隐姓埋名,到那时,你还能告诉我,你内心无比欢喜吗?”他在乎她的想法,那日在大街初遇翠衣身影,心从此受其牵绊,若仅仅惊鸿相会也就罢了,谁料她竟与自己做了夫妻。真正的夫妻该是坦诚相对、是最亲近的伴侣,而他与她这对同林鸟,在大难来临之时,是同甘共苦?抑亦或各自飞散?

  卿鸿弄不懂他为何有此疑猜,但向来慧黠的心思已隐约感受到那份压抑在深处的波涛,方寸微微酸疼起来。她缓缓走近,离他半步之遥停住不动,眸光一样温柔如水,牢牢锁定他。

  “有权有势如何?无权无势又如何?你还是你,而我……一样是你的媳妇儿,我们是和在一块儿的泥和水了,怎么也分不开。”她语气幽幽,双颊如霞,羞意明显易见,“你何以要这样问我?反正……我是跟定你了。”

  仍是那副诡异的神情,容韬深深凝视着眼前的娇颜,忽地低吼一声,抱住了她,俯下头来捕捉了卿鸿的小嘴,蜜般的甜在相触的两唇上化开,卿鸿满心颤抖,嘤咛一声,男性的舌长驱直入窜进檀口之中,她尝到他的味道,感觉胸口舞动着一把火焰,呼吸变得急促而紊乱了。

  “韬……”依着本能反应,她学着他,怯怯地伸出了香小舌与他纠缠,脚下虚浮无力支撑,她使不上劲,整个人倒进他的怀里。

  容韬打横将她抱起,暂时停住了吻,他的气息浑浊而粗重,望着臂弯中的可人儿,黑眸中的光彩变得更深更沉。

  他沙哑地低语:“这洞房花烛夜你到底得赔给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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