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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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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娘怒极反笑,清亮的眼瞳闪着光华,深深作了呼吸才缓缓地道:“这些事都不重要了。现在你有两个选择,一是信守赌誓,二是做个出尔反尔的小人。” 她的态度好认真好严肃,似乎风琉作下的决定将对她影响深刻。 沉吟了片刻,风琉拧起两道浓眉,忍耐地说:“伤天害理、有违道义之事恕不奉陪,其余的要求,除了带你一道儿走以外,我任何事都肯为你做。” “任何事?包括生命?” “嗯。包括生命。”他回答得毫不迟疑。 他是不是又陷入了一个无可逃脱的井中,让眼前的女子用言语圈套了起来? 他是怎么了?竟然草率行事,将生死交由她支使?他的命是啸虎堡的,是留着报血海深仇的,如今让她搅和了进来,是对还是错? “风某不是言而无信之人。”他沉声说。 “是不是还不知道呢。”秀丽的面容和缓下来,她双目中掠过不知名的东西,湿润了视线;她急急地端起桌上的清粥啜了小口掩饰着,“希望公子守得住承诺。请放心,我绝不要公子做坏事,要公子自残。你的命,我会好好保管着。” “我自己会离开,不麻烦你了。”若他坚决不愿带她同行,她也不想勉强。 换来他一句“以命相许”,她心里感动,已经够了。 风琉听不出她是怒是喜,放下手中碗筷,口气和神情郑重,“同我一起,难免会遇上刀光血影,届时,恐怕无法保你安全无虞。我有我的难言之隐,待解决了是非恩怨,风某再来拜访姑娘,到了那时,若姑娘要我一条贱命,那又何妨。”他说得十分平静,眼瞳深邃如渊,双颊略微凹陷。不发怒时,他看起来深静沉默。 心里某根弦轻轻颤动,三娘找不到任何话可说。十九年的岁月里,她从未有过心律不整的现象,难道才假装体弱,就真正生起病来了吗? 两人之间默然了一会儿,才听风琉启口,“我送你回去……你身染病疾,气虚体弱,绝不能让你独自离开。” 三娘轻应一声,有些心不在焉。酒馆里人来人往地嘈杂着,那些声浪自顾飘荡,落不进他们两人所成的一方天地,而一股奇异的暗流就在他们之间流窜……彷佛感觉到了,风琉猛然甩了甩头,以口就碗喝下一大口粥,也不觉得烫舌。 “快吃吧!喝了冷粥会闹胃疼的。”他交代着,低头又囫囵用膳。 他简直是莫名其妙!她不跟来,他该觉得松了口气才是,为何却感到心头甸甸的压着?若答应她的要求,他会让她卷入自己的战争中,会害死她的。 心乱如麻就是这种感觉吗?他从未有过。 低低诅咒了一句,他试着把那种感觉抛到脑后,远远的,别来烦他。 “三娘子,三娘子!真是你啊!”门外头酒旗随风飘扬,一名身长瘦高、留着山羊胡子的中年男子快步入内,直直朝三娘过来。 三娘一愣,抬头瞧清来人,“啊,是冯神医。” “什么神医不神医的,在玉面华--” “好久不见,近来可好?”三娘急急打断冯神医的话。她觑了风琉一眼,发现他正拿着一对深究的眼瞧着她。 三娘心里暗暗叫苦,没料到会遇上熟人。这冯先生医术颇佳,是回春堂的主治大夫,平生钻研医理不遗余力,曾几次上碧烟渚求教拜访,自是认得她。 “好好,还不错。”他捻着胡子,欣喜地说:“我远远就瞧见姑娘,只是不确定,走近一看,还真是你。你整日埋首药堆之中,没想到你会出来镇上啊!” “哦,我也是偷溜出来的,待会儿便回去了。” 她得很小心很小心地应付,千万不能露出马脚。如果现在让风琉知道了真相,他肯定要翻桌子骂人了。她不要那个样子,她不能跟着他,总希望分开时能维持和平的感觉,她不要他对她生气。 “上回我同你说的气放血法”,姑娘认为如何?还有我自己开出的补中益气汤和定喘散,药方子如何?有没有用啊?”冯先生所说的,全是日前他自研出来的医法;他曾拿至碧烟渚切磋,当时三娘找出几处用药霸道的地方,觉得药方温和些会更好。如今他巧遇三娘,当然急急又追问起来。 “有用……有用……”三娘紧紧张张地回答。风琉几乎是全神贯注地听着他们的谈话呵!她咬了咬牙,决定用言语误导,“冯大夫,那放血的法子我试了几回,的确能有效解除心悸的毛病,可是没办法根治……还有您开出来的定喘散,平喘清热,降气止咳,是很好很好的药方,您真是神医。” “哎呀呀……什么话,我怎么敢当……”能得到玉面华佗一声赞,冯大夫自是喜不自胜,他搓着胡子又语,“若方便的话,姑娘上回春堂走走吧!我候着。今儿个姑娘有朋友相陪,老夫先告辞了。”说完,他朝三娘和风琉拱了拱手,满面春风的走了。 冯大夫一离开,三娘若无其事的仍喝粥配菜,心里却盘算着要如何回答。 果然,风琉开口询问,“他喊你三娘子?” “哦……那是小名儿。我排行老三,是家里唯一的女儿,爹爹和兄长常如此喊我,而冯大夫是从小看我长大,喊我小名并不奇怪。”她说得半真半假。 “他是帮你看病的大夫?” “他是每个人的大夫。”又是模棱两可的话。 风琉深深地瞧着她,凝视着她那张姣美而年轻的面容,猜测着有多少病痛噬咬那副躯体。经年守着药过活,她没有一般女子的胭脂花香,反染着挥之不去的药味。他在心底叹息,惋惜这个女孩儿。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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