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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他自己亦是湿淋淋的,有人丢了一件厚毯子给他,一抬头,他接触到那人锐利的目光。是三娘的阿爹,那日以掌力震伤他的老者。

  这一身仆役的装扮,和刻意蓄长的腮胡,风琉不知他是否认出了自己:但对方并未说话,只朝他露出饶有意味的一笑。

  若现在泄漏了身分,他不在乎,也无所谓了。

  他眯着的两眼似豹一般,精利的、恼恨地瞪着“佳人别抱”。

  三娘幽幽地醒来,瞧见床沿坐着阿爹,她喊了他一声,眼泪跟着流了下来。近来,她变得十分爱哭呵。

  “三妹妹,你醒了,觉得怎么样?”那张讨厌的脸出现眼前。

  三娘惊吓,身子挨近阿爹,喘着气,她的声音虚弱却清晰,“你还有脸来?若不是你在舟上想轻薄我,我何以跳入湖里?”她转向阿爹,扯着他衣袖,“阿爹,我……我不要这段婚配,我不要嫁!我们……我们回碧烟渚,好不好……”

  碧老沉默了一下,目光犀利地扫向袁家父子。这一眼,看得袁大少毛骨悚然,双脚发软,一个屁也不敢放。

  “哦,我说碧老啊……”袁庄主心里紧张,怕对方一怒而悔婚,开口缓下僵局。“这是全是小儿的错,早先,我已经狠狠地责备了他……再说,他们两人亦有婚约,多亲近亲近也未尝不好啊。”

  三娘猛烈的摇头,而碧老仍静坐着,冷冷地望着他们。

  这老东西怎么如此难搞?袁庄主冷汗溢额,捉摸不定对方的想法。

  都是他那不成材的儿子,在这节骨眼上,还捅出这等楼子。和碧烟渚的结亲是他千求万求、费尽心思得来的,只要两家一结盟,袁记药庄定是如虎添翼,成为一方霸主。

  当年干下不容见世的恶行,以为能斩草除根、神不知鬼不觉,岂料半路杀出程咬金,让啸虎堡救下了风、窦两家的孩童。仗着勾结的盗匪人数众多,激战下来虽死伤惨重,还好护住的镖银一文未少;他原于辽东游走,后来辗转移至长白山一带,隐姓埋名做起正当生意,凭着得来的巨资起家,药材生意做得有声有色,富甲一方。这些财富,只怕他当尽三辈子的走镖师傅,也甭想得到。

  但袁记药庄一定得变得更强,要能与北方霸主啸虎堡并驾齐驱才行。活到了这年岁,他不能阴沟里翻船,寻求利于己的联婚对象是为了未雨绸缪。那两个孩子依附了啸虎堡,算算年头,也已长大成人。当时未及了结他们,如今他们必定前来寻仇,而若是单枪匹马他何惧之有,只怕整个啸虎堡扛起这责任。

  袁庄主忽然把一旁发抖的儿子扯来,用力一甩;袁大少原就双脚发软,这时便溜跪在地上。

  “碧老,看在我的老脸,您就别生气了。小儿都已下跪赔罪了。”他陪笑着。

  老者眉头一紧,随即舒缓下来,隐去眼中的轻鄙之色。“起来吧,世侄。”他的音调不带怒气,也听不出任何感情。

  “阿爹!”三娘不敢相信,不信阿爹会轻易饶过对方。

  碧老转过头对女儿安抚一笑,“三娘,你该懂事,都要嫁进袁家了,可不能如同以往这般任性。乖乖休息吧。”

  不可能!不可能的!阿爹怎会如此待她?!

  三娘睁大双眼,不敢置信地瞪着阿爹,无声地摇头,惨白了脸。

  “是啊,小侄女,你好好歇息,想吃什么就叫人送来。你袁哥哥往后再敢欺负你,我帮你撑腰呢。”袁庄主也没想到能安然过关。看样子,这段联婚是保住了……他不由得松了口气。

  三娘吓得说不出话来,泪珠儿在眼眶里翻滚。突然间,她感觉到小手让爹紧紧握了一下,透过泪眼,阿爹正悄悄地对她挤眉弄眼。这……这代表什么?三娘半胡涂半猜测,心儿狂跳起来。莫非,阿爹是在捉弄人?捉弄她,也捉弄袁氏父子?她脑子飞快地动着,背对着他们躺了下来,暂且安定神态。

  阿爹应该不知道风琉已混入袁记药庄。他究竟计画如何?会采取什么行动?反正……这些事全牵扯不上她,他会孤身犯险,总不可能是为了她。离开别庄那时,他对她可深恶痛绝得很,而这些,她印象深刻。

  闷闷的,她将丝被覆住头颅,强烈怀念起碧烟渚的一切,即便是爱缠人的麝香丫头,亦令她想念得紧。

  袁氏父子的声音透过被子传进耳里,三娘厌恶地皱了皱眉:思及袁大少轻薄她时的嘴脸,一颗心就拧得难过。

  天啊……她竟然让别的男子吻了唇,怎么办?怎么办? 心中一急,眼泪又夺眶而出,此时此刻,她脑里仅有一个念头--

  觉得自己,对不起风琉了。

  第八章

  “碧姑娘,您要些什么,奴婢替您去拿。”

  休养了两日,三娘自己下了床来,才推开房门,外头竟候着一名丫鬟。见三娘跨出房外,她神色整个紧张起来。

  “不必了,我四处走定而已。”三娘随口应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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