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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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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紊乱一片,她和身边的男子被众人摆布着,一拜二拜三拜,一会儿后转,一会儿向前,东南西北又跪又叩头,一时间真觉得可怜,原来那句话是这个意思,她与他算是同病相怜吧?! 纷乱嘈杂,轰得耳膜发热,好半晌,等脑子宁定下来,她发觉自己坐在床边,喧闹声已被层层廊道和院落隔开,底下的垫子好软好暖,特别经过熏染,透着某种花草的香馥。 她深深呼吸,挺喜欢这种味道,眼眉垂下,由喜帕的下缘瞧见床垫上精美的刺绣,色彩斑斓,巧夺天工,她的指尖在图样上赞叹地游移,轻轻抚摸,然后,她看到自己染着蔻丹的手指,圆润的指甲如十朵鲜红小花。 “唔……”她把指尖凑到鼻下,好奇心挑起,先是嗅了嗅,是自然的花香,无声地勾勒唇角,舌尖跟着探出,试探性地舔舐。 怎么没有味道? 她拧眉,再度伸舌尝试,此刻,头上的帕子忽地教人掀开,她错愕地僵住身躯,根本没听见谁靠近的声响,以为周遭仅自己一个,舌尖就这么点在十指上忘了缩回,美眸瞠得圆亮,怔怔地对住一双深渊无端的男性眼瞳。 是这对眼,这样的眼神,她方寸如中巨槌,狠狠地动荡。 瞬间,记忆如潮,她见过他,不是指三个月前、自己落难的那一回,而是更早更早以前,亦是在深山中的木屋,她见过这一对扣人心弦的黑瞳。 “我吓着你了?”那语气温和,视线停留在她吐出的一点香舌上,眸光略沉,待要说些什么,他忽然侧过身躯咳了起来,一手捂着胸口,一手轻握成拳抵在唇上。 听到咳声,见到他的动作,一项认知在她脑海中爆阔。 她急匆匆地跳起,反射性地侧揽他的腰际,不假思索便道:“你别又厥了!” 咳嗽渐歇,他转过头面对她,苍白面容上两道眉显得特别黑浓,正微微挑起。“‘又’?!你曾见过我发病时的模样吗?” “我、我——”她瞪住他,心跳竞无缘无故加速,这才惊觉两人贴得紧密,双手赶忙松开藏在身后,像做错事的孩子一般。 “我知道了……”他低低笑着,眉心染上淡淡忧虑,“你肯定听到外头的传言,整个京城无人不知常家有个病弱体虚的儿子。”边说着,他替她除下那顶凤冠,随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 “谢谢……”脖子舒服许多,她轻揉后颈,大眼瞄着他。 “我们是夫妻,毋需见外。” 她心里来了一头小鹿,在那儿横冲乱撞,深深呼吸,她努力定下心思,勇敢地抬高下颚。“你、你真是京城常府的少爷?” “如假包换。”让她的口气逗笑,他跟着轻松起来,温言反问:“你真是尚书大人的亲戚、东北温家堡的玉兰小姐?” “如假包、包换。”真能换,该有多好!唉…… 东北真有温家堡,温家堡里真有位玉兰小姐,可是她却是假的,连今日前来祝贺的尚书大人亦是中了姑婆的迷魂术。 那股沮丧再次翻涌,她允诺姑婆要前来报恩,可心里万般不愿,她乖乖来到这儿,乖乖扮起这虚构的角色,乖乖受人折腾,为的是要取回自己的元虚银珠。这种感觉好糟,生命不属于自己,而是掐在旁人手里,如何也无法安心。 她的生魂养在那颗灵珠中,成为修行炼法的丹元,而姑婆却趁她昏迷将之提取,给了这个男子。 她猜测姑婆应是悄悄将灵珠赠予,又以神通消除他的记忆,若自己的元虚真在他体内,靠她的力量想取回应不成问题。 但她千算万算,却没料及十年前教她掳走的少年竟是掌握她元虚之人。 如今他就在眼前,一样弱质无力的皮相,面容苍白无血色,两潭深幽幽的眼透着神秘光彩,但少年已长成男子,她竟是嫁他为妻,思及此,心又狂跳,一股热潮泛上双颊,简直、简直莫名其妙!她暗暗诅咒。 “即使是假的,我也不换了。”男子中低嗓音透着迷醉。 “啊?!” 他悄悄抚上她的脸,粉嫩肤触让他满意一笑,低低继语,“我们已结为夫妇,即便你不是温家堡的玉兰小姐,你仍是我的妻。” “你、你——我、我我——”天啊!口好干、舌好燥,她想喝水啦。“我、我我要喝、喝点儿东西。”这结巴的声音是自己发出来的吗? 他温和颔首,唇亲了亲她的秀额,“是该喝点儿东西,我们的和卺酒。来。”他牵着呆若木鸡的她来到桌边,那黑沉木的圆桌上摆满精致小点、琥珀金樽,和因应习俗的吉祥果物,琳琅满目,富贵喜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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