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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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起初珍珠还不相信,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跌倒的,直到她开始闻到烟味,这才慌了起来。昏暗中,她奔向门口,摸索着门上的把栓,但任凭她怎么椎,门仍旧一动也不动。 烟雾愈来愈浓,不到几分钟,木制的建材发出哗啦的声响,屋顶也开始燃烧。珍珠费力的移动身体,躲避那些散落下来的火屑,她被烟呛得连连咳嗽,根本无法叫喊求救。她支持不住,伏在地上。 至少,地板有些凉度。她模糊的想着,脑海中瞬时掠过无数影像。她不想死!还有那么多事未完成,她不可以丢下聂涛一个人,况且她也还没对他表明自己的情感…… 珍珠艰难的移动身躯,觉得空气愈来愈稀薄。她求生的意志很强,火焰的威力却更强。她无力的闭上眼睛,珠泪不住地由眼角落下,声音微弱的唤:“聂涛……你在哪里?聂涛……” 或许只是几秒钟,又或许已过了好久好久,一声痛苦的吼叫声穿破灰袅的浓烟,唤醒了她的意识。 “你来了……谢谢老天,谢谢上帝…”珍珠挤出一个虚弱的笑,声细如耳语,想发声求救,竟提不起半丝力气。 聂涛远远就看到浓烟,他和水野正巧开着车驶经坡下马路。接着,香织匆忙的由前院冲了出来,高声喊着:“珍珠可能在丘顶上!”。 看到她脸上的焦急和恐惧,聂涛的心头登时凉了半截,他立刻跳下车,发疯似的往上冲。 她在那里!该死的,他就是知道她在那里! 水野跟在后头来到小木屋,四面木墙可能因饱含湿气,火舌侵袭得较为缓慢,屋顶却烈焰冲天,随时有坍塌的危险。眼见这个状况,聂涛像发了狂的狮子,痛苦愤怒的叫喊着往前冲去,水野想拦也拦不住。 他扑近小屋,踢了两脚才将门外的锁踢落,水野把松垮的门板丢向一旁,聂涛已经奔进木屋内。当他见到珍珠瑟缩在地的身形,有生以来第一次感到深刻的恐惧。 “涛,快出来,屋顶要塌了!”水野在门外扯着喉咙大喊。 聂涛抱起珍珠,方跑离木屋几步远,身后一声巨响,木屋已崩塌下来。他跪倒在地,一双手紧紧搂住怀中的人儿,探着她细微的脉搏和屏息。 “醒来!醒来!”他威迫的命令,两眼直瞪着珍珠长长的睫毛。 他的威喝达到了效果,珍珠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但聂涛被吓着了,他的手不稳的拍抚她的背,试着控制自己的情绪. 蹲在一旁的水野提醒道:“涛,别搂得那么紧,她需要呼吸新鲜空气。” 慢慢的,珍珠睁开眼,看见他深送的眸里有明显的忧虑。她想对他笑,一颗泪珠却顺着腮边滚下。 “有人把我推进屋里,我不知道是谁在恶作剧。” “别想了,我会知道的。”他哑声回应。 咽了咽口水,珍珠合上的双眼又睁开来,不解的打量他的脸,“你的眼睛有雾气?” “被烟熏的。”聂涛坚定的回答,却狼狈的眨眨眼。 “我想也是。”她语气失望,接着又不满的问: “你为什么来得这么慢?我差点儿被烧死,我好害怕。” “现在不用怕了,你很安全。”不由自主的,他伸出手轻拭着她颊上的污泥。余悸仍紧绕在心胸,他的指尖竟微微地颤抖。 见他眉头又拢紧,珍珠伸过手抚平他的眉心,低语道:“我害怕死亡,更害怕有些话来不及跟你说,就这样死去。” “你要说什么?” “我,”珍珠迟疑地停顿一下,脸蛋突然呈现不寻常的嫣红,“我爱你。”这一句声量极小,她鼓起勇气更坚决的重复一次,“我爱你。” “有意思。”水野这特大电灯泡脱口而出,脸上写满对珍珠的激赏。接收到两道凌厉冷峻的目光,他双手作出投降的动作,站起身,“别这样瞪我,我走得远远的就是,不来干扰两位。” 他转身要走,正好遇上赶来的香织,他朝老婆作了一个禁声的手势,故意叫着:“香织好老婆,我爱你。” 香织被他的举动弄胡涂了,正想开口,已被他半抱半搂,回头往山坡下走去。 聂涛不理会好友的调侃,将目光锁定在珍珠脸上,闷声分析,“你爱我,因为我救了你?” 珍珠摇摇头,纠正着:“因为我爱你。” 他全身战栗,她的回答如同一道加压电流直灌入心脏,让他无法负荷。 此刻,聂涛惯有冷漠、讥讽的神情全不见了,他双目紧盯着珍珠,认真的评估她话语的真实度。 珍珠知道他有自己的心绪得解,不忍再加重他的负担,于是心里对他才有的情感,她没再提。 目前不是时候,她可以等,等他慢慢消化她的这波攻击。 回家的路上,她坚持要自己走,不过聂涛的大掌仍紧紧地握住她的小手。 跟在他身后,随着他稳健的步伐,方才的恐惧似乎离远了…… 他应该有那么一丁点在乎她吧!珍珠暗暗想着,低垂着头,笑意染上唇边。 这块饼、她又咬下好大一口。 第七章 夜,很深。寂静中,屋外的虫鸣显得更加清晰。 珍珠无眠的躺在床上。按理说,经历了一场生死挣扎,精神该是委靡不振的,可她就是睡不着。 下午她忙着应付水野和香织的问题,从在花圃工作的细节,一直追问到小屋失火,可她能回答的就那几句:她根本还搞不清楚状况,就困在木屋里了,更别提知道是谁推了她一把。而聂涛只是静坐一旁,他不发一语,脸色却愈沉愈冷。 现在夜深人静,独自回想陷在火里的危境,那股惊惧又上心头。 有人敲了她的房门,珍珠一骨碌的翻下床,打开了门,香织探进头来。 “房门下方的缝透着光,我想你可能还没去见周公。怎么,不困吗?”她翩然的闪进门内,坐在珍珠床上。 珍珠随手合上门,烦躁的说:“肉体困了,精神却很亢奋,脑子里一堆事情,理也理不出头绪。” “好啦,别烦了,属于涛的事,他自会处理妥当。为了安抚你受到的惊吓,我今晚陪你睡觉。” “不会吧!,水野先生肯答应?别待会儿他拿着武士刀把我剁成十七、八块。我无福消受你的美人恩。” 珍珠咯咯笑着,手腕被香织一扯,两人顺势往大床上倒。她调了调枕头的位置,和香织并肩仰躺,由她这个角度看去,正好看到窗外夜空中的星星。 一会儿,珍珠开了口,“你有话对我说?” 香织应了一声、收起玩笑的态度,低语着:“是…关于涛。原本不打算让你知道的,我想等有一天他心向着你,他自会主动告诉你。不过下午发生了那件事,我真的很想同你好好谈谈……涛要知道了,肯定怪我多事。” “混帮派的人,敌人一定不少。其实我早该有心理准备,想和他一起生活,那些明的暗的敌人,全要与他一同面对,我不可能永远躲着,闷不出声。”珍珠顿了一下,口气充满疑虑,“可是那人到底是谁?为什么要这样捉弄我?会不会是认错了?” “我想没那么简单。”香织说。 珍珠猛然甩甩头,略略提高音量,“哎呀!不能坐以待毙,明天起,我要加强训练,提高警觉。” “珍珠,我……”香织没办法像她一样乐观,有话想说又不知如何启日。 “你今晚好怪!你到底要讲什么?尽管讲嘛!” 香织深吸了口气,才缓缓的开口。这些事,很久很远,有时又鲜明如昨,在睡梦中纠缠不休。 “其实,涛和我是同门师兄妹。十几年前,那时涛十六岁,我是一个十三岁的丫头。” 她转过头,看见珍珠正睁着大眼,专心的聆听,不由得微微一笑,幽然的接着说:“我们两个都是孤儿。我母亲生下我便去世了,我爸爸是洪帮中人,那时为了铜锣湾的地盘,在一次械斗中丧生了。帮中的执法长老收养了我,后来又成了涛和我的师父。当时的涛并不凌厉,虽然个性有一些冷漠,却超乎年龄的成熟、冷静。” 她润了润唇,思想沉溺在记忆的底层。 “涛根本不晓得自己的父母是谁,他是师父捡回来的。然后,在没有选择余地和考虑的空间下,依着师父为他决定的路,接受所有严苛的训练。不过我想,涛其实是甘之如饴的,师父的器重,成了孤僻的他唯一追求的快乐。但……令人无法相信的是,堂堂洪帮执法长老,代表着帮会戒规和歃血义气的师父,最后竟会背弃至死信守的盟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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