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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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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人灰眉略掀,慢吞吞抬起双眼,没瞧她,目线落在她身后。 安纯君低“咦”了声,原还有些疑惑,突然间脑中一闪—— 有谁来了?! 她还没回眸,心脏已漏跳好几拍,待转身过去……唉……果然是他啊……唉,果然说人家小话非光明正大之行径,邪不胜正,总要败露……唉唉…… 底气一泄,她脸仍胀得通红,猜想他适才听到多少她的抱怨。 邝莲森还没走出林子时,便听到妻子清脆抑扬的声嗓,此刻他一贯淡然的神色有些奇特,好似颇尴尬,玉肤白里透红,两处颧骨红得尤其显眼。 “不是要你多休息,别四处混吗?”他走近,目光直勾勾。 “唔……我哪有四处混?”安纯君嘟着颊,微恼,却不敢大声反驳。 “我才去参园两个时辰,你就溜了……”他瞄到那瓮酒,眉峰略拢。“还从酒窖里挖酒出来,想找谁痛饮吗?” “……我又没有……”眸光开始飘移。她安纯君在外人面前一条龙,在邝莲森面前就成一条虫,这个中原因她实在搞不懂,注定被吃得死死的。 “咚”一响,谢老爹突然戳破封酒的膜子,举瓮灌了口。若非知道他既聋又哑,安纯君会以为老人有意帮她,证明她半滴酒也未沾。 邝莲森很快收回视线,朝她伸出手。“回去了。” 安纯君没胆到连自己都要唾弃自己,在两人迟了两年的“洞房花烛夜”彻底大功告成后,她光是看他、听他、想起他,那时床帷内发生的事就会一件件在脑子里重演,有些过程太清晰,记忆太过鲜明,感觉太惊异也太过混乱,绝对没办法忘,用上十辈子都忘不了啊! “回去就回去!”闷到最后,她恶向胆边生,反弹了。 抓起谢老爹送她的一篮子鸡蛋,她故意不理他的大手,从他身边走过。 邝莲森暗暗挑眉,一直看着她,看她走进林子里,明媚黄衫被层层灰白杉树掩去,这才回过神。 他举步欲跟上,一个沙嗄苍老的声音让他身形顿了顿。 “邝莲森貌胜江湖第一公子的传言,是你故意发出的?” “是。” 谢老爹点点头,举瓮又灌了口酒,仍一脸瞌睡样。“那好。” 他又是酒、又是烟的,刚喝了酒,拿起自个儿的烟杆子又抽将起来,瘦脸隐在自己吞吐出来的云雾里,忽而道:“那娃儿多少瞧出此举的目的,她以为你遭人利用当了饵,很担心你。” 邝莲森知道老人谈的是谁,薄唇有抹软意。“我晓得。” “还有一件事……”谢老爹又道。 邝莲森静候着。 老人慢条斯理地问:“……她说得不清不楚,我听得迷迷糊糊,你究竟不要她摸什么?还有,你为什么非得一直动、一直动不可?” “师父!”冷淡玉面被红潮整个吞尽。 邝莲森差点呛了气。 眼前这位十足真金的飞燕大侠并非不懂,而是有意调侃人吧! 不动声色地追上自个儿的小娘子,她明明察觉到他,却不肯搭理,邝莲森两手负于身后,静静尾随她穿过水杉林子,回到“风雪斋”。 一进大宅便避无可避地遇上府内仆婢,可没谁敢上前挡他们夫妻俩的路,见安纯君火速往前冲,所有人皆默契十足分向两边退开,睁大眼睛看着。 打蛇打七寸。 他总能抓到妻子的弱点,并且有效运用。果不其然,他的沉默相随确确实实搅乱安纯君的五感。 再也受不了,甫进屋,她就爆发了。 “整个‘五梁道’都在传,传说女家主之子貌胜江湖第一公子,俊美无以复加,潇洒可比天仙,这位女家主之子……你该知道说的是谁吧?”放下一篮子鸡蛋,她气唬唬地旋身,既急又恼的脸容流露真情。 她真的很替他担心……邝莲森胸口冒出温泉,整个人热呼呼的。 他专注地看她,许多话梗在喉间,暗自深吸口气,淡笑颔首。 “听说了,那自然是在指我。” 他、他……他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急怒攻心,安纯君左胸怦怦跳,不自觉握紧拳头。 “那你晓不晓得,这个流言一旦传得人尽皆知,极有可能传到郎三变耳里!现下是敌暗我明,‘五梁道’这儿山多,四面山区都能找到最佳的藏匿处,他要哪天受不住了,想掳个人玩玩,你就成了最大目标!”喘气不止,她努力控制,瞪着他的眸子隐隐泛光。“……你现在是身处险境,不想法子保护自己,还来管我的行踪,你……你根本有病!” 说到激动处,她挥动双臂,不小心打到随意搁在桌上的那篮子鸡蛋。 她惊呼,下意识伸长双臂想抢救,但一只素衫快她一步伸探过来。 她耳中仿佛听到“飕飕飕”的声响,眼前一阵撩乱,待定下神,所有该砸烂的鸡蛋都好端端窝在竹篮内,而邝莲森正握着竹篮提把。 是他保住那篮子蛋。 她惊异不已,清亮眸子忘记眨动,只会傻傻盯着他。 “邝莲森,你……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 她得到的回应是一记深长的吻。 他的唇压在她的小嘴上,半强迫、半诱哄,她呼息急促,无法自制,才稍稍张嘴,湿润的男性舌头便乘机钻进她贝齿里。 一只大掌支住她后脑勺,她不能动弹,男人将气灌进她唇齿间、温暖她体内,同时也从她身上攫夺他想要的。 她根本受不住逗弄! 情欲一触即发,如浪似涛起舞。 安纯君既挫败又兴奋,她不晓得别的夫妻是如何相处,但以她对邝莲森痴缠迷恋的程度,肯定是如胶似漆,能多紧就黏多紧,想把她从他身上拔开,恐怕不是件容易之事! 她这么喜爱他,这么、这么喜爱他啊! “邝莲森……” 喘息,低唤,爱火浓烈,如这些夜里的每一次。 她倒进他怀里,身子柔软如水,渗出蜜般的液体。 她揪紧他、缠绕他,脑子一片混沌,和他在一块儿,紧紧连结着,像并蒂莲、像连根的野参,她依附着这个男人,不需要任何思考。 “邝莲森……” 不知何时倒进榻内,她狂野如初生之犊、如第一次独自狩猎的虎子,紧紧攀着压在身上的男人,她眸光迷蒙,一遍又一遍唤着他的名…… “邝莲森……” 在坠进深沉欲海、意识烧作灰烬前,她只记得他…… 安纯君怀疑自己根本“所嫁非人”。 按这些年来对邝莲森的认识,他这个人像是淡然惯了,对任何事物皆无欲无求,“纵欲”这等事与他绝对搭不上边……但,自从两人真正好在一块儿后,他愈变愈古怪,以前是高深莫测,如今更是莫测高深,难解啊难解。有些事不太对劲,她察觉到了,却找不到症结…… 夜半醒来,床帷内只余她一个,榻上凌乱,有谁为她的裸身覆好暖被。 人哪儿去了? 红着脸,拍拍颊,她束起发丝,七手八脚穿好衣物,双足蹭进鞋里,起身走出寝房。没看见丈夫的身影,她继而踏出主屋,“风雪斋”的园内黑幽幽,小亭静谧,山石与花树亦静谧,不见人影。 才想沿着回廊往藏书阁的方向寻去,一溜黑影倏地从墙外跃入。 安纯君瞪大眼。“……飞燕大侠?” 今晚又一次换上蒙面夜行衣的邝莲森甫跃进“风雪斋”,即被那声讶唤吓了一跳。 这几日无论白天或夜里,“五梁道”皆有轮班守卫与巡逻之人,他则在入夜后行动,有时暗中巡视,有时埋伏在隐蔽处。 他以为她该在榻上安睡……黑巾后的薄唇微微抿紧,他站在墙影下盯着她。 “您怎么来了?”安纯君奔向他,仰高笑意满布的脸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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