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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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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终于追踪到她。 他知她胆大聪慧,不论遇上任何危险,定会尽力扭转局面,若暂时无法逃脱,亦会处处留下线索等待救援。 她一定等着他! “珍爷,西北方天色不对啊,蓝中透橘,瞧,连日头的颜色都不对,红得诡异。”老图皱眉。“依咱看,定有一场大沙暴,咱们得先找地方避一避。” 游石珍点点头,重新跃上马背,沉声吩咐! “你们坐骑的脚力和速度皆比不上墨龙,若遇沙暴极其危险,风此时走的是西北东南向,你领人暂且往北边去,定可避开。” “我、我领人去?珍爷那您——喂——” 一阵黄沙飞扬,墨龙在主子示意下,纵蹄奔向那片诡谲天地。 穆容华努力强撑,尽管神识浮动,脑子沉得似要将颈椎压断,她咬破唇舌、掐捏双臂,想方设法不让自己晕厥。 这两日她未进一口食物,怕方仰怀又在食物里动手脚,但苦恼的是,水不能不喝。于是挨到当真渴得受不住,她才会抿一小口水润喉润唇,心想,水若有古怪,她小口喝,每隔一小段时候抿一口,药力亦发作得慢,即便晕沉无力也还能拉住一点神志。 “二表哥,你若想东山再起……我可助你,你带我走,能……能往哪儿去?” 她以利相诱,方仰怀全然无动于衷,揽着她策马奔在沙丘棱线上,后头还拉着另一匹马,日阳将人和马匹的影子拉得奇论斜长。 一阵大风吹来,她伏身低头,乘机扯下碧玉冠抛掷于地,然后头脸全藏进披风罩帽内,怕发丝散扬他会瞧出什么。 如今的方仰怀与以往意气风发的儒商模样完全是天壤之别。 她摸不透他的想法,因他几乎没跟她说上话,正因这般,才令她更惊怖。 但,不能把惧意显露出来。 她得想,得动脑子,她……至少得拖慢马速。 先是浑身虚脱般偎进他怀里,她不再试图硬撑,马匹再驰片刻,甫爬过一片略陡的沙坡,她选在此刻发难,使出全身力气往旁一跃! 方仰怀没能捞住她,惊喊了声,随即下马奔来。 穆容华让自己往沙坡下滚,翻滚再翻滚,待滚势稍止,即便头晕目眩亦不敢停下,双手双脚全都使上,连爬带跑。 还是被逮住。 她也知结果如此,但能拖慢他一刻是一刻。 匍匐在黄沙上,罩帽早已滑落,她翻过身使出小擒拿手,扣是扣住对方臂腕了;却无力扳转或格挡开来,一下子便被挣开。 她一手被方仰怀的膝盖压住,另一手被按着,他被剁去两指的那手则压着她喉处。 “你——你——”瞪着被柔软散发圈围的一张雪颜,方仰怀完好的那颗眼珠迸发光点,眨都未眨。 穆容华直勾勾望他,消停几个喘息又勉强挣扎,挣脱不开,却引发他的蛮力。 他掐她喉咙,竟俯身企图强吻。 她疯了似拚命闪躲,痛胀的双耳听到他恨声嗄吼—— “我要你主动亲近,就只是要你而已,我做那些事,逼你向我求援,跟我在一块,我和你若能成盟,方家大族算什么?即便是游家太川行又算得上什么?我可以做得更好,比任何人都好,你为什么不懂?!为什么去跟方敬宽要好?!你什么都不懂!我想要你,为什么不懂——” 他真的疯了啊! 方仰怀疯了! 穆容华觉得最后一口气就要离开躯体了,这明明是极短的一瞬,脑海与心却有无数片段涌现,有深深浅浅的感情翻涌。 荒谬。那是肯定的。 千想万想,真没想到自己的下场是躺在莽莽黄沙里,跟个疯子在一起。 不甘。也是有的。 她都还没上游石珍的马场走走逛逛,没见过那匹坐宅招婿的刁玉马,她想,她家墨龙应是爱他的,因上回见到墨龙时,那孩子被滋润得油光水滑又精神抖擞,真令她这个把他“嫁”出去的“娘”开心。 说不出怅惘。 是,最多的,就是这样的感觉。 对那个待她很好很好的男人,愿跟了她,跟她这样胡混、瞎混这些年,而她什么都没能给他。她知道的,这两年,他那位长兄催他的婚事越催越急,就盼给他配个合意姑娘,让他亦为游家开枝散叶,身边能有妻子儿女相伴。 可他跟了她,她什么名分也给不了,她这样自私自利,待他那样坏。 倘若有来世,她和他还能有这样的缘分,她一定告诉他,告诉他—— 游石珍,我是穆家大少,我亦是穆家姑娘,我就是穆容华,行不改名坐不改姓,我就是我,天要下雨,娘要嫁人,我要喜爱你,挡也挡不了。 珍二爷,穆容华喜爱你,很喜爱、很喜爱你啊…… 缓缓想过一遍,她放开了,不再紧揪神志不放。 然,在要合起眼睫时,留在她眸底的影像是方仰怀遽然惊骇的表情,他颈部被一道乌鞭狠狠紧捆,倏地往后拖。 遭压迫的喉颈陡松,大量的气灌进,她本能吸气,结果岔了气剧咳起来。 压着身子的沉重躯体不在了,她咳得泪流满面却仍是奋力且吃力地撑起上身,泪眼雾蒙中见到她最最想见、最最挂心,亦最最渴求之人。 游石珍! 她张口欲喊,但喉中发疼,只能紧望他不能挪眼。 “走!”他朝她大吼。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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