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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


  不知是否是她的错觉,被她压在身下的男性胸膛微乎其微地绷了绷,他连来回**她长发的动作亦停住了。宁谧气味变得有些古怪。易观莲叹了声,挣扎地从他胸前爬起。

  她跪坐在自己脚后跟上,一手扯来薄被勉强遮掩胸前春光,另一手仍被扣住,因为男人不愿放。

  展煜依旧维持原来躺姿,他目光如渊,一瞬也不瞬,隐着深究意味。

  “我想出关外。”她再次道,迎视他俊容的双眸眨了眨,嘴角淡淡翘起。“静眉说,笑眉之前几次托人从关外送信来,信中内容都要提到你的,问你为何不再出关外探探她?去年秋,她和霍希克难得回来,你偏偏又往两湖办事,还特地绕上华北转了圈,和笑眉全然错开,不见她的面。”

  她蚝首略偏,眉眼间有着柔色,被扣着不放的手既然抽不回来,那么,稍稍能动的秀指便静静摩掌他的指腹和掌心。

  “展煜,昨日关外又有信来,是霍希克底下的好手亲自送来的。这回,他们来了一小批人马,说是华家若有谁想出关外探探笑眉,待几日后,他们把手边正事办妥,可以随他们走,由他们一路护送。”她低笑了声,红着脸轻叹。“这事你定然知晓的,哪需要我多说……我只是想告诉你,我其实挺想跟他们去,你能陪我一块儿去吗?”

  他看不出她的想法,猜不出她的意图。

  展煜剑眉略沈,沈吟好半晌。

  他们作夫妻、作朋友、作知己,既是这般,什么事都能敞开来谈,不是吗?

  “观莲,你想试探我,瞧我心里还有无笑眉儿的影吗?”问这话时,他喉间漫起涩味,苦得要他皱眉,然究竟为何感到苦涩,他一时也难分辨,仅是直勾勾望着近在咫尺的女子,望着那张被丰软青丝烘托着的脸容,这么坦率真诚,这么温婉柔软……那颗小脑瓜里到底想些什么?

  闻言,她先是怔了怔,随即竟噗嗤笑出,连掩唇都来不及。

  他继续瞪住她,瞪瞪瞪,瞪得瞳底几要烧大火。

  易观莲不理他的诡异脸色,唇角一直翘翘的,一直揉着丝轻笑。

  她眸光微敛,似在思索该如何解释,然后,她深吸口气,重新迎向他那双深峻的眼。“我没要试探你啊,何必呢?那有什么意思?你心中有笑眉,我一直知道,我也明白你不会忘掉的。你要当真能忘掉,不记得当时对她动心的滋味,那也就不是我所喜爱的展煜了。”她下意识轻咬**,眼睛飘向别方又调回来,双腮霞暖。

  “展煜……你一向重情重义的,被你爱过、疼过的人,你既已放下感情,就难收回,我……我就中意这样的你,这样很好,这样的你和我作了夫妻,我觉得很幸运呢。”她笑,眸子弯弯,瞳心湛湛,似有若无地潋着水气。

  男人像看她看傻了似的。

  他五官定住,动也不动,能动的只有他的大掌,突然发狠般收拢,把她的指握得有些疼了。

  易观莲也不挣扎地由着他握。

  垂下粉颈,她眨眼,再眨眨眼,暗暗要眨掉什么似的,再抬起脸时,有过的风浪皆已平静,淡余唇边的笑。

  “展煜,好不好就去探探笑眉吧?按以往,你一定会去看她的。咱们不是说过吗?要作朋友、作知己,你心意唯我能知,心里既惦着她,就该坦坦然面对,我、我是你的知己,就该劝你这句话。所以……陪我一块儿出关外吧,可好?”可好?可好?可好?

  混乱的字眼塞满他僵化的脑子,展煜无法思索,只能莫名气闷、无端抑郁、死死地瞪住这位一心为他的“知己娘子”!

  一心为他……

  如此一心为他啊……

  他该欢欣感动的,不是吗?

  但,胸口着实太痛,痛得他直觉想去回避什么。

  他很气,气的究竟是谁,他也说不出个所以然,只好把气往肚里吞,让心继续疼痛,他觉得自己真糟……真窝囊……

  第九章

  半个月后

  出关外的黄土道上。展煜策马疾驰,胯下大马已换过两匹,他已连赶了好几天路程,要去追人他的妻子跟别人“跑”了,从未出远门的妻子不鸣则已,一鸣惊天动地,

  瞒着他单独随一群外族汉子出关外,走得如此潇洒!

  那一日,她问他能否陪她到关外走走看看,希望他顺服心意去探探笑眉,心里既惦念着,一切便顺其自然,不需刻意避开什么。

  他没答话,答不出话,也没应允要与她一起出关外。他心绪相当复杂,几次试着厘清,却厘不出个所以然来,只会更纠结。是为了笑眉吗?……似乎不是。

  笑眉的好一直在他心中、在他记忆里,如今依旧清晰,而思及她的远嫁,当年他那股不甘心和排解不出的忧郁倒显得飘渺,飘渺到根本微不足道。现下想想,那时避进无人棉田中借酒消愁的展煜,究竟着了什么魔?

  那是为了娶走笑眉的霍希克吗?

  ……笑话!虽然他确实不太欣赏银毛虎占着笑眉不放、洋洋得意的模样,但那家伙要想搅得他思绪大乱,三个字——不可能!

  所以,原因其实是出在观莲身上?

  他、心乱如麻,混着无名怒气,全为她吗?

  她让他胸中窒闷疼痛,她该要对自个儿再好些的。她惹出他太多心怜,她让他恼起自己,觉得自己做得不够,还不够……

  原本他想着,若他不出关外,她自然不会去,但倘若她真想出去走走,这事仍可以考虑。只是,他一直没给她答复。两天后,关中、西南、华北等地的棉业大商家们齐聚,在华北“盛元楼”连聚三日议事,就连易家堂也来了代表。

  三日后,他返家,寻不到她。

  静眉很理所当然地告诉他,他的妻子在他前去华北的第一天,霍希克那群手下就上门来接人了。

  *** **** *** ** ***

  “啊?观莲没跟煜哥提吗?她说想出关外玩玩,也早早跟霍希克那群手下敲好日子了,怎么这事我知晓,煜哥倒不清楚?……煜哥,你脸色发白,没事吧?”

  “……煜哥问起易家堂的织锦教授啊?嗯,这事简单,观莲已托了三位手艺厉害的织娘帮忙,请她们先轮流照看,所以教授织锦的事不会搁下。噢噢,怎么这事我知晓,煜哥真不清楚了?煜哥,你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真无事吗?”

  “……观莲有没有留话呀?呃……她没说什么。待我再想想……噢,对了,她说煜哥就忙着吧,她自个会照顾自个,霍希克的人也会照顾她,你面如土色,土得发黄,确实没事吗?”噙笑的脸儿,无辜的眉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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