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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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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力气不足,又不懂得运用巧劲,每爬上一小节,人就往下滑,来来回回的,渗出一额香汗,小手都磨出红痕了。 “嘶……好痛呵……”不知第几次跌坐在地,她低声抽气,摊开发红的掌心瞅着,对着伤处轻轻吹气,又不死心地爬了起来,准备再试一次。 “你干什么?” 蓦然间,紫靴踏地,那少年郎由团团翠碧中飞身而下,揪住那湖绿色的衣领,将凤祥兰黏贴在松干上的小小身子硬拎下来。 她呀,呵……没想干啥儿呀,仅是跟自己对赌,猜他会不会现身。 自然,她这回可赌赢了。 睁着如泓眼眸,凤祥兰定定望着那张轮廓极深的峻脸,略带童音的柔嗓渗进愕然…… “永劲!你……你怎地从树上飞下来啦?你藏在那儿很久了吗?我没瞧见你呀!” 他的确藏在枝桠团翠间好一段时候了,那里较议事楼还高,视野开阔,可远眺城外运河景致,大雨过后,还漫着好闻的松香,很适合一个人静静窝着,天马行空地作着远行的梦。 只是,后来年宗远将海宁凤家的贵客迎到议事楼来,他并未及时离去,倒把长辈们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跟着,又从松针缝间瞄到这小姑娘在树底下张望、磨蹭着,也不知鬼鬼祟祟地在干什么勾当。 年永劲松开五指的力道,凤祥兰一站妥,忙理着自个儿的衣襟,扬高的鹅蛋脸尚不及他的宽胸。 “不往学堂去,你到底想干什么?”他不答反问,颇有责备意味。 两人虽属同辈,但他长她八岁,身高又是天差地远的,在他眼里,凤祥兰就仅是一个小小女娃儿,是稚幼、不懂世事,甚至是不知民间疾苦的。 凤祥兰对他冷厉的模样不以为意,唇软软一牵,道:“我想瞧瞧那窝云鹊儿,我知道它们就在上头呀,前些时候,一只雏鸟不小心掉下来啦,恰好落在负责洒扫的毛小哥头上,他费了番力气才把它送回去,这几日又是下雨、又是打雷的,我怕它们吓着了。” 年永劲厉眉陡挑。“所以你打算徒手攀爬,想上去瞧个究竟?” 凤祥兰拭去秀额上的薄汗,笑咪咪的,心里偏生不懂…… 少年桀骜不驯的脸庞遗传到他那胡人母亲的浓眉大眼、宽额麦肤,鼻梁虽是挺俊,鼻尖却带了点鹰勾,他微卷的黑发在日阳不会泛出宝蓝光泽,梳作一髻时,总有几缕特别淘气,硬是散在耳边。这样的他,算是好看的吧?可……为什么动不动就爱拧着眉心?抿着紫唇?细瞇着眼? 实在不懂。她在内心叹了声。 年永劲居高临下瞪着她,唇嘲讽地牵了牵。“你不会找人帮忙吗?你想要什么、想做什么,年家人怎么都要允你的。” 她无辜地咬咬唇,似乎没注意到他的语气,伸出嫩指开始细数…… “唔……可是能找谁帮忙呢?几位伯伯和叔叔们在议事楼里谈着正事,自然不成的;咏霞、咏菁、永睿还有其它人全在学堂那边;永丰和永昌被三叔公唤去核对年家一整年的帐目,忙得根本无暇回大厅用膳;永泽和永春昨儿个跟着采药队上山了;永澜他……他伤得好重,没能帮我,不过不打紧,我想……那窝子云鹊,我还是有法子瞧到的。” 说实话,他讨厌她的眸子。 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儿不该有那样的眼瞳,清幽幽的像两潭深泓。 她笑时,好似有什么东西在里头荡漾。 当她专注地凝视着你,那黑瞳如玉,光彩温润,却一样教人猜不出其中的意味。 他讨厌那对眼眸。 也不怕伤她自尊,年永劲挟着自己也不太明白的恶意,狠嗤了声…… “等你蹭到上头,那些鸟早死绝了,窝也烂透了。” 凤祥兰一怔,随即笑出声来,却柔软地道:“不会的,永劲,不会的……春夏时候,它们飞来这儿筑巢孵卵,等雏鸟长大了、翅膀硬了,它们会飞回南方,可明年时节一暖,又要飞回来,我是知道的。”好些年过去,她在这大宅院里成长,年岁虽小,却善于观察,许多事自能了然于心。 “它们会一代传着一代,不会断的,就如同……如同年家这样,老太爷把‘年家太极’的重担丢给五爷爷,五爷爷担了好些年头,累了,想享享清福,又把重担交给三伯伯……”“三伯伯”指的正是年宗远,她凤眸轻眨,嗓音好轻…… “若有一天,三伯伯也觉得累了、倦了,想把担子卸下来好好休息,永劲……那就得换你承接掌门的位子了,一代传一代呀,怎可能断绝?” “你胡说什么?”年永劲闻言一惊,深邃的大眼又瞇成细缝,讶异那样的言语竟会从她口中吐出。 随即,他定了定心神,记起眼前仅是个不懂事的女娃儿,童言无忌,他毋需过分在意。 “我说错话了吗?”鹅蛋脸容罩着无辜,她神色自然,彷佛那些话全是无意间流泄出来,是这么理所当然。 年永劲原要拋开这个话题,可思绪一转,心想,若她当着旁人的面也来这么一段,不知要引起怎样的风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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