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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无辜地蹙起眉心,再无辜地眨眨眼,翘唇,无辜笑着,然后再尝试拉扯他。

  这一回,少年仅沉思了会儿,便蹲低下来,甚至学她趴伏在地。

  隔着两幕蒲草帘子与层层紫纱帘,里边交缠的两具身躯仍隐约能见,但辨认不出是楼中哪位姊妹。

  她遇上人家的“好事”,也不晓得要脸红,反正是如入“芝兰”之室,久而不闻其“香”,这种“好事”她瞧多了,想脸红、扮娇羞都装不出来,也不知是好是坏……

  咦,右脸怎么麻麻热热?

  她侧眸瞥去,少年两道目光还停在她脸上。

  ……不是哑巴……

  ……只是不爱言语,能不动口,就不动口,性子挺直,不懂得拐弯抹角……

  她好奇了,张大明眸。

  两张脸离得颇近,她和他玩起大眼瞪小眼的游戏,这便算了,她小手没能撤回来,因为他反握住她,用轻轻的力道。

  “你在学我。”她压低嗓音,气息温软。

  ……要听他开尊口说说话,还得瞧有没有缘分。

  “呵……好吧,其实我本就要你学我。”她自顾自往下说,气音细细,扬眉模样俏皮,有几分得意。“里边的人正在练功,别去打扰,咱们老实在这儿待着。你听我话,我就对你好。”

  说实在话,这张离她仅有一个呼息之距的男性面庞生得当真好看,他眉间宽朗,却透轻郁,两眼清澈,却难以看透,说他胸中藏事,又似乎不是,说他丹心开阔,又不能这么说……这人,怎么这么怪?

  再有,他一双睫毛会不会太长、太密又太翘了些?直直将她的小扇睫给比下去!再有再有,他那个……叫什么唇色?后院那株红梅一开,便如他唇上这种色泽,少年红唇,还有没有天理?

  唉唉唉,想太多,头又疼了。

  侧颜趴着,她微微苦笑,对着他徐慢眨眼,后者目光依然专注。

  在少年的注视下,花咏夜突然心跳得有些快。

  乖乖不得了,竟有热气钻出毛孔,一层薄汗随即冒出,烘得她脸热、颈热、背也热,蓦地,她抽回被他轻握的手,细细喘息,脑子仍胀胀的。古怪啊古怪,她干脆闭起眼,不去看他。

  不知又过多久,四周“风平浪静”了,里边共修的一双男女已离去。

  好静,而且浑身松泛,热气让人酥软……她真睡着了吗?还是自始至终都是意识在漂浮罢了?

  是说……她现在飘飘然,身子暖洋洋,通体舒畅,如浮在暖潮里,双修过后的滋味也是如此吗?

  掀动眼皮,略眨了眨,少年仍与她面对面,那五官神态与她合睫前一模一样。

  然,他中指的指端正抵住她眉心。

  源源不绝的暖意渗进她的肤底,钻入眉间穴位,往天灵与两边额角流动。

  他的气从指端发出,静静渗进,在她脑中与体内循流。

  ……为什么这么做?

  他瞧出她头疼,所以出手相助吗?

  ……能不动口,就不动口,性子挺直,不懂得拐弯抹角……

  她方才在心里骂他是哪根葱、哪根蒜,还偷偷呸了好大一声,现下倒尽得人家好处,这丝丝缕缕的真气啊,有效驱走脑中胀疼,劲道柔和而丰沛,酥暖入骨血。不世出的习武奇才吗……或者,这话真无夸大。

  怎么办?哎呀呀,怎么办嘛?

  所谓拿人手短、吃人嘴软,受人点滴当涌泉以报,对他,可凶不起来啦!

  “我叫花咏夜。歌尽月寂花咏夜。你叫什么名字?”她悄声问,拉下他渡真气的手,秀荑将之轻轻合握。

  见他没动静,她“唉”地叹气,摊开他的掌心写起字。

  她一笔一划慢慢刻,外加解说:“‘花’,上头是‘艹’,下边是‘化’。‘咏’,一个‘言’,再一个‘永’。‘夜’,上头一个盖子,一个‘人’字边,再加‘夕’字多一撇。花咏夜,懂了吧?好,换你。”写完,她拉起他修长的食指搁在自个儿软嫩小掌心上。

  这姿势维持颇久。

  少年不动,花咏夜也不动。

  她按捺性子数着他的睫毛,数啊数啊,数乱了重新再数。

  不知是第几次重数,放在她掌心上的男性长指终于动起来。

  他好慢、好慢地写着,每一笔都带迟疑,让人怀疑他究竟知不知道自己姓啥名谁?

  “……‘食’吗?咦,有这个姓吗?”小脑袋瓜凑近,她看得更认真,恍悟一笑。“喔,‘食’还加个‘余’,是‘余’字!余……‘白’底下加‘七’,‘皂’。余皂……‘禾’然后是……是‘火’,啊,‘秋’!哈哈,我知道了!”

  她小脸兴奋,像是猜中什么大谜题。

  “余皂秋!”她喊他,嗓音清亮,少年回应般扬睫望进她眸底。

  “余皂秋!”她又喊,眸心湛湛,他有些迷惑的神气惹她发笑。“我有小名喔,我家霜姨和姊妹们都唤我夜儿,这好记些,你把它记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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