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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江水渗进他的靴袜,淹至他的双膝、大腿,见渡船毫无返回的迹象,心爱的姑娘立在船头与他遥望,瑟瑟江风拂扬她的鸟发、她的雪白披肩,似是再强劲一些,便要卷走那纤细身躯,教他永远也瞧不见她。

  “守余——”

  胸口像要碎裂一般,他不能让她走,不能任由著川河和一袭江风,将她由身旁带开,他下能,绝不能……

  喉中发出狂吼,他猛地运劲,高大身躯忽似鹏鸟一冲而上。

  “腾哥!”辛守余终于喊出,但江面愈益邈远,那唤声便是充满情感,也不知有否传进那男人耳里。

  年宗腾提紧一口气,高壮身躯飞下,在江面上踩点,如此五个起伏。

  见渡船便在不远处,他心更急、情意深动,欲再跃起,突觉丹田凝气难以支持,闷吼了声,整个人随即“澎”地一响栽进江河里,激起不小的水花。

  “腾哥!”

  “撑船大哥!”

  渡船上两姑娘吓得不轻,纷纷叫出,辛守余双手抓在船缘,探出大半的身躯,双眸急急在江面上搜寻,脸色苍白如纸。

  “腾哥!你在哪儿?腾哥——”本以为他识水性,定能自行脱困,往渡船这儿游来,可是水花平息后,他坠落的那一处便静谧谧的,什么也没有。

  不……不会的……

  辛守余忙回眸,朝戚老爹哭著哀求:“戚老前辈,我求求您,腾哥他、他……您救救他,他肯定出事了,您救救他吧!”

  戚老爹依旧八风不动,长杆一撑,船行得更速,才用那慢死人不偿命地语气道:“他没事。等聚了气劲,会再跃出来的。”

  杜正枫气得白眉挑高,双袖一拂,“是会浮出来吧?因为早没气了、教江水给灭顶了,要你返回你不肯,要你停下你也不依,你这人见死下救,简直……简直没心没肺、草营人命!”

  “伯伯……撑船老伯,你们……你们别这样呀!”辛倚安扯著杜正枫衣袖,眼眶也红了。

  便在此际,众人听见“咚”地一响,回头一瞥,竟见辛守余已奉然投身江里,纤瘦身躯在寒水中浮沉,划动双臂,拚命地欲要游回。

  她喜爱他,真心的喜爱,如此不舍,万般牵挂,怎能分隔?

  怎能?怎能啊?

  若为他死,她心里也欢喜,腾哥……腾哥……即便救不回他,只要能握住他的手,同沉江底,她心里又有何畏惧?

  “守余——守余——”

  是倚安在唤著她,那唤声教耳边拍涌的江水冲弱了,她无法理会,咬紧牙关继续著,却觉双臂越来越沉,胸口绷得好难受、好难受……

  腾哥……还不行,她得找到他,不能厥过去……一定要寻到他……腾哥……腾哥……

  江水奇冻无比,她四肢渐僵,猛地一波冲来,淹入她口鼻,呛得她神昏气阻,欲要咳出,唇一掀,大量寒水更是急速涌进。

  她既呛又咳,再难挣扎,神智一昏,终被江水席卷。

  “守余!”

  谁在呼唤,辛守余已听不见,耳中嗡嗡鸣响,彷佛有十几双无形的手在拉扯著她、作弄著她,教她身子在江里下住地翻转、旋搅……

  她口与鼻无意识地吐出胸腔中仅剩的气息,乌黑长发散开,软软飘浮,烘托著那雪白泛青的脸容。

  直到,一只粗壮臂膀强而有力地拥住她的腰,力劲来得太强、太猛似的,她眉心痛苦地皱起,眼睫掀动,尚未醒觉,唇已被密密含住,温热气息强灌进来,填充她的胸肺。

  跟著,她水眸半睁,幽幽然地对进那男人深邃的黑瞳。

  离得这般亲近,他的鼻赠著她的,丰唇几近粗鲁地封住她的嘴儿。

  口中好热,她心房颤动,猛地用力倒吸了口,全是他的气息。

  腾哥……腾哥……他没事,好好的,他没事,正好用力、好用力地抱著她。心又酸又痛、又喜又苦,想笑也想哭,千般滋味尽在其中,如此地折磨人,却也教她心甘情愿……

  男人的嘴终于撒开,那拥住她纤腰的健臂将她紧拥,他单臂大张,带著她往上疾游,几下功夫便双双突破江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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