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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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殷落霞兀自立在原处,双颊被风刮得泛红,尚未回话,那面摊老板张麻子已手脚俐落地边往大锅里下面条,边张声嚷着—— “落霞姑娘来这儿吃面,还用得着谁请吗?咱张麻子煮的面,落霞姑娘爱食多少,就食多少,一个子儿也不用给!前些时候,咱这腰和左腿一遇到变天就酸疼得死去活来,要不是落霞姑娘那帖子药方和那几张特制药膏,咱瞧啊,真连卖面都没法子啦,根本站不住嘛!” 一干码头工人里,好几个连连颔首,竖起大拇指。 “张麻子说的那特制药膏,咱之前搬货不小心给扭到了肩颈,也是从落霞姑娘那儿要来了好几张,烤过火后直接贴在患处,连贴四、五日,那药效可神啦!’ “谁人不知落霞姑娘年纪轻轻,本领却不容小觑啊!哈哈哈~~咱那日才听见东街“杏林春医馆”里的大夫在抱怨,说是落霞姑娘这么四处替人义诊,都快把‘杏林春’的生意给搞垮啦!” “什么话啊!这大夫也太不道德,开医馆当是作生意啊?所谓真金不怕火炼,他要真是妙手回春、有医德、不胡乱开价,医馆就能开得长长久久!落霞姑娘,咱说这话没错吧?” 殷落霞的注意力不太集中,胡乱应了声,面对这“人多嘴杂”的情状,她总是不知该如何让话题继续。 那些工人倒也没真要她表示意见,已迳自又说了起来—— “咱说现下这世道,好人少之又少,能教碰上,算是祖宗积德,烧了几辈子高香啦!” “老兄,这论调也太悲了吧?咱瞧,武汉好人不少呀,年爷不就是个大大好人吗?” 那工人哈哈大笑。“所以说,咱们几个都是祖上有德,才能在年家行会底下做事。年爷是天大的好人,娶的媳妇儿是天大的好人,连结拜的义妹也是天大的好人,一屋子全是好人!哈哈哈~~咱们这福分也跟天一样大啦!” “说得好!” “来来来,这没酒,咱拿面汤敬你老兄!” “哈哈哈~~痛快乾了吧!”说着,两名汉子各举着大碗碰了碰,也不怕烫,仰头咕噜咕噜地灌起面汤来。 这一方,被称赞是“天大的好人”的殷落霞仍动也没动地杵着,清素面容静谧谧的,没什么表情。 她不是好人,她心胸狭窄、见不得人家好,怎是好人? 她若是好人,三年前就不会这么刁难人家,明晓得他喜爱那可人意儿的好姑娘,他要替人求药,她给,却固执地要他付出代价。 她想看他挣扎、看他后悔,看他的无可奈何。 呵……她的恶意,他瞧出来了吗? 这样的她,怎地被称作好人了呢? 荒谬得教她想笑啊…… 怔怔思索,如何也想不通透,殷落霞轻眨眼睫瞧向江面,迷蒙江色与锦红霞天相映,美亦孤寂。 随即,她又调回头,对着那群汉子淡然启唇。“请问,这儿有篷船出租吗?” 她想,那美亦孤寂之处,很适合今夜的自我放逐…… 殷落霞到底租不到船,毕竟武汉码头这儿不兴租船的行业,至于那些送往迎来的渡船,要坐船可以,得连船老大一块儿带在身边。 但,到得最后,殷落霞仍独力撑着小船往一片凄蒙的江心去了。 那艘小型篷船是码头工人不知使了啥劲儿替她弄来的,船身细长,乌篷搭得较低,单人操作起来也较不吃力。 小小篷船借她月夜游江去,可没收她半毛租金,只是她坚持要自个儿行船,一群汉子挑高粗眉轮流劝了一轮,还是没能打消她的念头。 “没事的。”她喃喃地告诉自己,用力地摇动大橹。“没事的……”只要让她静下心来仔细斟酌,把那些早该厘清的东西好好想想,一切就没事的。 自前两天夜里,杜击玉在小亭里道出即将出嫁的事儿,男子的铁箫音韵几一入夜便幽幽而起。 不能再听了……那轻泛在夜中的幽调太孤伤,仿佛极力压抑着心绪,有着旁人不懂的渴望,于是在进与退间,所有的情意无处宣泄,便无可奈何地融进铁箫清音里。 她不能再听,也不敢再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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