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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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情况变得十二万分棘手,又二十万分尴尬。 嚷嚷着要与姑娘再见见面、说……说话才愿离去的秋涵空见事甚快,立时决定不再逗留,打了声招呼后,也不管主人家与姑娘家有无听见,人已退退退,再退退退,循着原路往宫宅大门疾速挪动。 反正是谁闹出的烂摊子,由谁去收拾。嘿嘿! 这一方,宫静川跨出幽暗的藏书阁,身后跟着那抹沉静淡薄的女子身影。 男在前,女在后。 身为主子的他在前,自觉早将一生许给“松辽宫家”的夏晓清跟在后头,于是就这样一前一后静静跟随,随着他走回主院。 今日午后随主爷一同上盛家祝寿的安丹早已提前回到主院,还在寝房的边间小室内备妥澡盆与热水,供主子浴洗净身。 夏晓清有些犯倔了,宫大爷在里边由小厮服侍着,她就待在主院的长廊上等待,坚持不走,就等宫大爷开口答复她的问话。 一刻钟后,安丹将主子换下的衣物抱出,后又端来一盆净水,他向夏晓清使了个眼色,暗示里边的人已结束浴洗。 夏晓清上前,接下他手中那盆子水。 “姑娘,这活儿让我来吧,您这……” “我来,你先去休息。没事的。”她淡微一笑。“放心,他是你的爷,也是我的爷,我会服侍好他的。” 安丹不清楚主爷跟姑娘闹些什么,只是见夏晓清如此坚持,又想平常多是她帮主子爷推拿膝腿,便也没再坚持,乖乖将脸盆水交出去。 跨进前厅,夏晓清端水径自走入内房。 宫静川此时背靠床柱而坐,右脚踏在地上,裤管卷起的左腿在榻上伸直,膝上捂着厚热巾。 见她自行走进,他脸上不见愠色,默许她擅闯他的寝房。 适才在藏书阁,面对她的轻问,他当下不答,转身就走,其实有逃避的嫌疑。 想她一直在书阁内,肯定将他所说的话听得一清二楚。 一些话教她听了去,原也无所谓,但她在幽暗中泪光闪闪的眸子却让他莫名心虚又心痛起来。 仿佛回到他退她双心玉佩的那时,明觉自己并未做错事,思绪却乱极。 所以需要先稳下来,所以才选择先走开,而现下,该谈的还是得谈。 见她将水端至盆架搁上,他瞅着她纤细身背,低沉徐慢道:“夏家这些年的状况,你身在其中,不可能全然不知。夏震儒对底下养蚕收丝的小户常是强收贱买,倘有谁不从,老二夏崇宝手边养的那几个打手立即上门招呼。” 站在脸盆架边的夏晓清已旋过身。 她向他走近,脸上表情有些木然,但黑黝黝的瞳仁儿不住细湛。此时烛火明亮,映出她微红的眼眶和犹带湿意的颊面,那刚哭过的模样无所循形。 宫静川暗攥了攥手,那股莫名的心虚似乎越来越严重。 他抿抿唇又道:“夏家商之所以被‘伍家堂’完全抛在后头,几桩大生意全被‘伍家堂’吃下,皆因夏家商所卖之物已有掺杂使假之嫌,不仅丝绸生意如此,连几家古玩铺子也这么干。” 夏晓清听着,脸色微白,怔怔轻喃:“……我不知情况已这么糟,我以为他们……他们……”摇摇头没再说下去。 “他们要能醒悟,当初就不会逼你出嫁。”他替她将话道出,口气略硬,目底飞快闪过一丝野蛮。 她心口一震,下意识又轻揪前襟。 “秋大爷说你……布了局?” “我仅是以其人之道,还之其身。安排几场酒宴,找个深谙丝绸盘的暗桩接近夏震儒,他妄想霸丝绸盘,只是苦无机会,如今有人领入门,要钓他不难。再有,你未进朱家大门,当时夏家所收的巨额聘命得全数吐回外,姓朱的原应允要与夏家合作的生意也就告吹,夏震儒急着想东山再起,他越急,就越好拿下。” 他简短说明,并不是那么想让她知晓每个细节,毕竟是以恶制恶,有些手法并不如何干净。 然,晓清自是明白的。 她没再深入,只问:“所以那位深谙丝绸盘的人,是秋大爷身边的人?” 宫静川颔首,深深看她。 “前些时候,夏震儒听了那人的话,大胆假冒了江南秋家的字号,恣伪乱真,如今证据已在手,此事可大可小,毕竟秋家与制衣局有些牵扯,若往上报,彻查下来,足可将整个夏家商连根拔起。” 黝润眸子圆圆张着,夏晓清一时无语,只傻愣望着那张严峻面庞。 “我尚未决定怎么做。若是你……你会怎么做?”他忽而问。 若是她……若是她……沉吟片刻,最后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只希望宫爷无论作何决定,都别牵连无辜,这样……就好。” “即便庆阳从此无夏家商,如此亦好?”剑眉微沉。 夏晓清未立即答话,估晕着差不多时候了,她朝榻边走去,取走他膝上已变凉的厚巾子,然后如同她这半年来时常为他做的,她从一旁长匣中挑出些许膏药,搓热后,坐在榻边为他推拿。 她低眉敛睫,再言语时,幽微声音带着一丝轻哑。 “那时迁走我娘、我爹的坟,宫爷又让人将那两座坟的外表,还原成原来模样,自那时起,我已算是出了夏家,之后又来到北方……庆阳有无夏家商,对我来说并不重要了。” 宫静川心中波澜微起。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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