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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到底对那头发还有什么不满?”就因为她曾从他手中逃走,将他失去意识前“不准逃”的警语当作乱风过耳,所以他今儿个才鸡蛋里挑骨头地来寻背上那张纹图的麻烦吗?

  凤善棠双目微眯,沉静的、严肃的、一字字缓道:“它们应该是雪白发丝,是白的,而非你纹出的黑如墨染。”

  他一语双关,手握住她垂在胸前的一缕黑发。他不爱那颜色。

  霍玄女一时间不能言语,胸口紧绷着,却又清楚感觉到心的撞击,那声音震着耳鼓,也一下下击在胸骨上,又重又热,教她不自觉想叹息,重重地长叹,悸动地长叹,无可奈何也无能为力地长叹。

  情与缘的交会奇妙如斯,茫茫世间,只影独身,偏偏要遇上他一个吗?

  房中火光将男人峻脸分割出明暗,那双凤目勾人魂魄,他越倾越近,挺直鼻梁已触到她的颊,缓缓地、试探地轻蹭着,如同在博取主子怜宠的犬仔,也像是对着雌性求爱的雄兽。

  他故意避开她的唇,灼烫气息却已烘暖一切。

  霍玄女忍不住又叹息了,今夜的她特别地、特别地爱叹气……她不知这男人的姓与名,不晓得他真正的底细,她甚至抓不稳内心的思绪,只明白这荒谬又动荡不已的感觉在血脉中腾嚣,让她有种奋不顾身的渴求。

  不管对错,没有过往与将来,就允许这么一回,就这么一回……让她的神魂随他燃烧。

  又是轻叹,她小脸略偏,竟主动含住他的下唇。

  两张脸贴得极近,彼此都未合上眼睫,凤善棠剑眉淡挑,深邃目瞳融入她的雾眸里。

  “不逃吗?”他哑声问,唇磨蹭着她的。

  逃不掉的,她明白,她的心从没一刻狂野如斯。

  她的眸流泻了一切热情,压抑的、勃发的、矛盾的、勇敢的,却也是义无反顾的。

  逃不掉的,他明白,他不想给她退缩的机会。

  猛然间,他粗掌捧住她的小脸,合起双目,他的舌探入那软唇中,滑过细白贝齿,深刻地吻住她。

  晕眩袭来,一波接连一波,彷佛年幼时,她首回在狂风中爬上大船主桅高处的小了望台上,巨浪几要吞噬大船,她被那强大力量猛烈地颠摇。

  她的藕臂本能地寻找依附,不自觉攀住他的颈。

  下一瞬,男人的大手滑至她的背和膝后,蓦地将她打横抱起,唇一刻未离地纠缠着,踏着笔直且坚定的步伐往榻边走去。

  这一夜屋外雨潇潇,屋内幽情谧谧,那欲望之火在秘处狂烧。

  她眸光如雾,面泛桃花,在他强而有力的臂弯中化作曼妙姿影,犹如那虎背上的纹彩。

  她是他的神只,她承受着他虔诚而热情的膜拜,她的薄身不再缥缈,有了几心,动了意念,于是,幻化成最最真实的美丽胴体,在他身下。

  这一夜,许多事始料未及,或说是天意注定,可细细思量,也不过就是依心而为、唯心而已。

  五日后——

  雨已歇停,日阳今晨终是露脸,一整个上午,慢条斯理地消蚀着门前四方天井下的一洼洼水滩,周遭漫着慵懒氛围。

  未时刚过,那负责准备并定时送三餐过来的哑大娘,手里提着一壶烧好的茶水和一盘香酥小点,步伐缓而静地走进敞开着门的房中。

  将茶壶和点心放在桌上,褐脸一抬,见那坐在榻边的好姑娘亦抬起雪容,对住她颔首,笑得有些儿腼觍。

  哑大娘嘴一咧,自然而然地回应,她眨眨眼,用下巴努了努此时脸朝里侧、趴伏在榻上动也不动的男人,对他裸背上精采的纹样似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双手合十贴在左颊,比了一个睡觉的动作。

  霍玄女淡笑摇头,表示男人并非在睡觉。

  跟着,她指了指摊在榻边小几上的几色染料,又晃了晃捻在指尖的细长银针,瞄了眼男人裸背,她皱着眉,嘟起嘴,故意摆出凶恶模样,做出一阵狠刺的动作。

  哑大娘嘴咧得更开,被她逗笑了,看看放松戒心、伏在那儿已让人“宰割”了好一阵的男人,又瞅瞅霍玄女,她拳头相抵,翘起两只大拇指相对,还用力地点了点。

  那是男女两人相亲相爱的意思。

  霍玄女颊边淡赭,点头也不是,摇首也不对,唇边仍持着浅弧。

  哑大娘没再逗留,取来搁在一旁的大托盘,俐落地收拾着桌面上用过的午膳和碗筷,然后安静地退出去了。

  在这宅子里住下,霍玄女发现,除了这位哑大娘外,当真无其他佣仆。

  她极爱这般的沉寂、宁静,像是在浮生里偷得的珍贵闲暇,不必理会其他,单纯而美好,即便日后分离,也能教她放在心底深处,再三忆及。

  “你何时把哑大娘收买了?”男人低问,伏着的上身改为侧躺,一臂潇洒地撑着后脑勺,瞧向她的目光深幽幽的,有些似笑非笑。

  见她神情微惑,凤善棠继而又道:“你打算用那根银针谋杀我,她瞧了只是笑,根本没想出声提点我。”

  霍玄女脸颊泛热。“哑大娘没法儿说话,你要她怎么出声?”原来适才同哑大娘的比手画脚全教他偷窥了。她心一促,想起哑大娘最后对她翘起的两根拇指……他一样瞧见了吗?

  他英眉一桃,恍然大悟地点了点头。“是了,所以她就由着你下手了。”

  这男人又在逗她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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