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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返回的路上,二人未再交谈,回到客栈后,夜已深极。

  客房中,脸盆架上备着一盆清水,鹰雄卸去披风,双掌捧水泼洗面容,用衣袖随意拭净水珠,一垂首,却瞥见腰间那条姑娘家的巾帕。适才在水畔,他擦拭完双掌后,竟随手将它塞在腰绑里,顾着听她言语,便忘了还回。

  将它取出,在清水中搓揉一番,拧净,晾在架上。

  两臂抱胸,静静瞧着那方白巾,他双眉微蹙,忽觉温州的这一个夜大不相同,该是伤神悼念,寂静清冷,一个小姑娘的出现却改变了一切……

  变得……月色温和,风也温和。

  翌日,鹰雄下楼时,招弟已在吵嚷的客栈大堂中占据一桌。

  “早上好。”她笑盈盈,招手请他过来。

  “我不知你爱吃什么,随意点了几样,鹰爷若觉不足,再点便是。”

  对吃食,他向来不讲究,见桌上已备着一坛酒,什么都足够了。

  鹰雄点点头,落座,二话不说便揭开酒坛,满满倒上一碗,仰首饮尽,再添一碗,仍喝得碗底朝天,连续灌下五大碗,这才暂歇,伸手取来一个胖白馒头,张口咬下。

  “怎么?”他挑眉询问,不明白小姑娘为什么直盯住他瞧,却不动着。

  招弟叹了口气。“空腹喝酒,最最伤身。”

  他飞扬两道浓眉,以绑手拭去占在短髭上的酒汁,露齿一笑。

  “对旁人或者如此,对我而言,一早起来没酒可喝,浑身都不舒畅。”说话间,已解决了两粒馒头,又饮下一碗酒。

  她跟着笑出,神清气爽,语气却静:“你同我阿爹好像。”道完,自顾自地用起早膳。

  鹰雄心下微突,想,怎么自己像起她阿爹了?他总捉不准这小姑娘脑袋瓜里在转些什么,没再多说,他向跑堂伙计又要了坛酒,喝个涓滴不剩,才稍解酒馋。

  结束早膳,他和她步出客栈,前往安家堡。

  无需打听所在,鹰雄如识途老马,穿过几条大街,转进一条石板巷弄,行到尽头,景象陡地开敞,瞧见一处大户人家的宅第。

  “他们祖籍原在北方,为了生意往来,才将家族南移,你若以为会看到北地石堡建筑,是要失望了。”鹰雄从容地解释,已瞧出招弟心中疑惑。她真觉得“安家堡”取为“堡”,定是一栋好大的碉堡巨宅。

  脸发热,她微微一笑。“鹰爷踏遍五湖四海,见识当然比我高啦。”她解下背上安置凤鸣剑的木盒,往前行去,心想将此物送达后,任务便算完成了。走了几步,却发现鹰雄并不跟来,她不禁迟疑地回头。

  “你独自进去吧。我在外头相候。”他负手而立,语气持平。

  这一瞬间,他目中闪烁,那情绪太快、太迅捷,如流星飞坠,教人无从捕捉。招弟心中一促,脑中顿时涌上好多的念头相互夹杂,每个想法皆未成形,模模糊糊的,却似有一条脉络连贯,毫无预警地,她记起昨夜水岸的那个双人 ,他的义弟也姓“安”。

  擦下紊乱心思,未再聱言,招弟携木盒上前,向门前家丁表明来意,那家丁进去禀报,一会儿,前院响起骚动,一名老者匆匆步了出。

  “在下是安家堡的老管家,请问姑娘是……”

  招弟朗声道:“我是九江‘四海镖局’的人,这趟镖被指定得送达贵堡,今日特来交付。”

  那人瞧了眼黄巾裹住的长形木盒,声音略颤:“方才家丁来传,说道姑娘护送前来的……是一把剑?!”

  “是。”招弟点点头,心中疑云不住地扩大,她以为安家堡亦在等待此物,可如今见对方惊愕的神态,却又不像。“里头是一把‘凤鸣剑’。”

  剑名一出,那老者兀自一颤,双目迸出欣喜的精光,强接住激动地道:“你、你可见到那个委托的人!他、他、他怎么样!是否安好?!”

  闻言,招弟的反应竟是回头别去,说要相候的那名男子却不见踪迹,可能正藏匿在某处,静静旁观着一切。

  为什么要去瞧他!她暗暗纳闷,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此事非我所接洽,我只负责将剑送至,未见过对方长相。”她摇首回答。那阵子阿爹和她都不在镖局,待转回,云姨已应允这桩生意,谈妥价钱了,前来委托之人是男是女,她根本没想多问。

  老总管脸色稍稍凝定,忽地回过神来,连忙道:“姑娘快快请进,我家老爷和夫人正在大厅候着呢。”

  接着,招弟被引领入内,大门一合,经过半个时辰左右,又见那老管家送她出来,态度热忱可亲。

  “窦大姑娘……”通才在大厅里已一番熟络,老管家送她至门口,老眉微拧,似有心里话想说。招弟不语,等着他主动开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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